命運人生
遇見蓮以前,她只會撫琴微笑。她不會彈琴,她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是商音。站在台上唱那些自說愁的歌曲,穿著華貴的衣裳,擺弄自己的肢首。如此冷漠微寒的衣袂,躲藏在這堂皇的景色中,格格不入,的孤獨。
還未及笄,心便已開始老去。
遇見蓮那天,她恐懼地不知所措。蓮站在高大的棕色寶馬上,穿著飽滿的黑色燈籠褲,黑色短馬甲,黑色護腕,黑色布鞋,黑色的斗篷被風吹揚,黑色的瞳孔嘯成劍氣,黑色的發亂成不羈的形狀。她從未見過這么輕視死亡的人,而蓮,是第一個。反著光的馬孫刀頎長,將生命分成過去和現在兩段,輕易地刺死了生命的未來。
鮮血濺起來,亂髮下蓮的笑容,那樣意氣風發。
那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能變成那馬孫刀下起舞的亡魂,在最近的距離看清蓮嘲諷般的笑容,散發著毀滅世界的詭異氣息,又洋溢著救世主般的孤傲,和居高臨下。
蓮看她時是居高臨下的,馬孫刀挑起她的下頷,刀刃清澈反射出她下頷的輪廓,划過時切斷她耳旁落下的碎發。
從那一刻開始她如此地討厭自己。蓮皺著眉,鄙夷地說:“女人。”
她本來也是不喜歡女人的,她也希望自己是個男兒身。而這兩個字冰冷得打掉她所有生存的臆想,深沉而且,絕望。
道蓮。她念這兩個字時很用力,少年回頭,看不見她藏在陰影中的表情。
凱達格蘭大道上教堂傳出虔誠的歌聲,唱詩班的孩子穿素色的衣服,閉眼著讚頌上帝。純色皮膚上朵朵天真,張眼眸子裡寫滿滄桑。
是不是會有麵包和方糖,和著咖啡在陽光慵懶的午後,細享?而又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是不是必須像該隱一樣站起來揮舞盾和長槍?甚至無法透析生命的目的,是不是只為刺穿空氣上端曖昧不清的欲望?
沒有人回答,亦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響。
白鴿被工業濃厚的氣味熏得灰黑,飛行中只有眼睛像鳶尾花的光芒。咽下的是希望,曲水流觴。
心中的皺褶似蝴蝶,為了誰,折了翼。
那樣一個似幻非幻的世界,所有煙火都踏在歷史的紋理中,人們在夢中驚魘或深囈,沒有什麼可以成為阻止時間前進的絆腳石,甚至死亡。於是有了上帝與朝聖者,有了伯爵與吸血鬼,有了天使與加百利,有了惡魔與路西法。
開膛手傑克的槍口竄出輕煙淡淡,世界不相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