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糖

雪天。零下。

馬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現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在這個以金錢為中心的世界裡，每天人們都為了賺錢養家餬口而在工作場所與家庭之間奔忙，他們的生活就是簡單的兩點一線，一天八個小時的工作，他們小心翼翼地幹著，生怕一做不好就會被老闆炒魷魚並因此被家裡人怪罪和責罵。他同樣是他們中的一員，每天過著平淡的生活。早晨7點半，準時地下樓，步行一公里來到捷運站，等到捷運到站的時候就被人簇擁著進了車廂，然後聽著mp3悠閒地等著捷運到站。或許是因為天冷他想鍛鍊身體吧，他今天一反常態，7點正，他從家中出發，徒步去公司。

一路上他經過繁華的鬧市區，幽深的小巷和終年不見日光的弄堂，他一直低著頭走，沒有理會這些景物，即使它們是那樣的吸引人，他依舊沒有興趣。也許是工作的壓力讓他無心去欣賞這風景吧，他用圍巾把自己的脖子裹得緊緊的，生怕風吹走了他的體溫。“他最近總是這樣神經質，而且還患得患失。”就連他最親密的朋友都這么說。

他依舊疾走著，不抬頭。只是時不時地抬起手腕看看自己的表，生怕遲到了影響這個月的獎金。

驀地，他聞到了一種莫名的香氣。這種味道像是有魔力似的，他停住了腳步，向香氣飄來的方向望去。

一位老人正拎著一個用竹篾編的籃子，綣在一個陽光照進的角落。她的臉上已爬滿了歲月的痕跡，皮膚有些乾燥，微微地還有些開裂。他走近那種熟悉的味道，低頭看了看老人手裡的籃子，是一袋袋用食品袋包裝好的麥芽糖，米白色的糖果，上面還嵌著幾顆黑芝麻，勾起了他無限的回憶。這不正是他最喜歡吃的麥芽糖嗎，這不正是他外婆最愛做給他的外孫吃的麥芽糖嗎，這不正是他和小朋友打架才奪回的麥芽糖嗎……他的思緒被牽回那個美好的童年時光中，大雜院裡頭，住著三五戶人家。孩子們幼稚園放學一回家，無論大人們有多忙，他們都會一起在院子裡玩遊戲，在地上摸爬滾打，即使是衣服弄髒了被大人責罵也不傷心，第二天依舊如約來到院子裡玩耍。那時的他們心裡沒有猜忌，他們的友誼永遠是最最純真的，不必擔心誰會背叛誰，那時他們的世界裡沒有私人利益，所有的東西都是大家的，即使四五個人只有一根冰棍一樣分著吃，那時的他們沒有金錢的概念，他們只記得在街上撿到錢要交給警察叔叔，自己的東西要好好保管，而別人的東西分文不要……他的神經已經被抽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無憂時節，在裡頭暢快地遨遊著……

“年輕人，要買些麥芽糖嗎？”老人有顫抖並且蒼老地聲音問著，他的神經一下被召回了自己現在的年月。

他略思索了一下，以前只為他做最好吃的麥芽糖的外婆死了，而以前的那些小朋友們也都各奔東西了，現在縈繞在他身邊的只不過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壓力與一些酒肉朋友，以前的東西還有什麼留下的？什麼都沒有，只不過是一些毫無用處的回憶罷了。而這些麥芽糖，只不過是對他的過去和現在的最好諷刺罷了。

他這么想著，但還是丟下十塊錢，拎了一小袋麥芽糖轉身離去。

“年輕人，還沒找你錢呢。”老人吃勁地站了起來，衝著他的背影揮手，他並沒有理會。他習慣性地抬手，然後擄了擄袖子看了看時間，已經快8點了。他把那袋沉甸甸地麥芽糖放進大衣的口袋，然後開始朝公司飛跑去，消失在小巷盡頭一片金色的晨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