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春恨原文
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春歸翠陌,平莎茸嫩,垂楊金淺。
遲日催花,淡雲閣雨,輕寒輕暖。
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
寂寞憑高念遠。
向南樓、一聲歸雁。
金釵鬥草,青絲勒馬,風流雲散。
羅綬分香,翠綃封淚,幾多幽怨。
正銷魂,又是疏煙淡月,子規聲斷。
詩詞問答
問:水龍吟·春恨的作者是誰?答:陳亮
問:水龍吟·春恨寫於哪個朝代?答:宋代
問:水龍吟·春恨是什麼體裁?答:詞
問:陳亮的名句有哪些?答:陳亮名句大全
陳亮水龍吟·春恨書法欣賞
譯文和注釋
譯文
盛開的花叢深處,聳立著高樓,東風從半卷的畫簾吹長,令人覺得分外柔軟。春天已經回來,蒼翠鍍上阡陌,平莎長得嬌嫩,垂楊輕輕地飄蕩著金線。春日遲遲地催開百花,雲煙淡淡地擱住新雨,剛剛感到微寒,忽又稍微和暖。可恨這留華似錦的世界,遊人還未欣賞,卻全都交給了黃鶯和飛燕。
寂寞時登上高處眺望邊遠,轉向南樓又聽一聽淒切的歸雁。回想拔下金釵挑鬥綠草,牽住青絲勒緊征馬,別後已象風雲飄流分散。只有絲帶還飄蕩著芳香,翠綠的薄綢還殘留著眼淚,有多少的幽恨愁怨?正在為離愁傷感卻又是稀薄的煙霧中透出淡淡的明月,遠處傳來杜鵑悲切的叫聲令人腸斷。
注釋
鬧花:形容留花似鬧。留花,盛開的花。“層樓”,原本作“樓台”,據別本改。
遲日:長日。《詩·《風·七月》:“春日遲遲,采蘩祁祁。”
平莎:平原上的莎草。或說,平整的草。
茸嫩:形容初生之草十分柔嫩。
遲日:春日晝長,故曰“遲日”。
金淺:指嫩柳的淺淡金黃顏色。
閣雨:停雨。閣,猶擱,停止。
芳菲:芳華馥郁。
青絲勒馬:用青絲繩做馬絡頭。古樂府《陌上桑》:“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
羅綬分香:指離別。秦觀《滿庭芳》詞:“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羅綬,
鬥草:古代女子況采百草嬉戲。一種遊戲,見万俟詠《三台》注。
羅綬:羅帶。
分香:指解羅帶散發出香氣。分,散。
翠綃:翠綠的絲巾。
封淚:指絲巾裹著的淚痕。
子規:杜鵑鳥,鳴啼悽厲。
詩文賞析
【評解】
這首春恨詞,上片從寫景引向人事。柳媚花嬌,草軟莎平。淡雲微雨,春光宜人。
然而這“芳菲世界”卻無人游賞,都付於流鶯飛燕,實在令人生“恨”。下片寫聞“歸雁”而“念遠”,感今憶昔,“幾多幽怨”。這首詞的可貴之處,是用“幽秀”之筆,寫出了家國之情。正由於筆曲意深,含蓄而味永,藝術效果往往並不在壯懷激烈的言詞之下。手法之妙,於此可見。
【集評】
徐釚《詞苑叢談》:陳同父開拓萬古之心胸,推倒一世之豪傑,其《水龍吟》詞,乃復幽秀。
劉熙載《藝概》卷四:同甫《水龍吟》雲“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言近旨遠,直有宗(澤)留守大呼渡河之意。
艾治平《宋詞名篇賞析》:此詞寫的不是兒女情的“春恨”,而是“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那種“春恨”,它寄寓著祖國南北分裂,國恥未雪,家仇未報的悲憤。這樣,便是以“芳菲世界”來比喻淪陷了的中原錦繡河山,而“鶯和燕”,則是奸邪小人和賣國求榮之類人物了。
唐圭璋《唐宋詞選注》:本詞和辛棄疾的名篇《摸魚兒》是同一風格,若論婉麗含蓄,意境深遠,二詞也可說是相映生輝。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憑高念遠,疏宕有致。起數句,皆寫景物。“鬧花”兩句,寫樓高風微。“春歸”三句,寫平莎垂楊。“遲日”三司,寫寒暖不定。“恨芳菲”三句,總束上片,好景無人賞,只與流鶯閒燕賞之,可恨孰甚。換頭,因雁去而念遠。“金釵”三句,言當日之樂事無蹤。“羅綬”三句,言別後之幽怨難消。“正銷魂”三句,以景結,傷感殊甚。
賞析
本詞抒寫春恨。上片恨今日芳菲世界,遊人未賞,付與鶯燕;下片恨昔年金釵鬥草,青絲勒馬,風流雲散。
一起用“鬧”字烘托花的精神情態,同時總攬春的景象,與宋祁《玉樓春 》“紅杏枝頭春意鬧”句相比 ,毫不遜色,加上東風軟(和煦),更烘托出春光明媚,春色宜人。翠陌,翠綠的田野;平莎茸嫩,平鋪的嫩草,用茸嫩形容初春的草,貼切恰當;垂楊金淺,淺黃色的垂柳。遲日催花,春日漸長,催動百花競放;淡雲閣雨,雲層淡薄,促使微雨暫收;輕寒輕暖,不寒不暖,氣候最佳。這些都是春歸大地後帶來的春景、春色。薈萃如此多樣的美好景色,本可引人入勝,使人目不暇接而留連忘返。可是歇拍四句卻指出:在今朝,遊人未曾賞玩這芳菲世界,只能被啼鶯語燕所賞玩。鶯燕是“能賞而不知者”(《草堂詩餘正集》沈際飛語),遊人則為“欲賞而不得者”(同上)。鑒於人情世故都是這樣,尚有何心踏青拾翠!過片兩句,因寂寞而憑高念遠,向南樓問一聲歸雁。從上片看,奼紫嫣紅,百花競放,世界是一片喧鬧的,可是這樣喧鬧的芳菲世界而懶得去游賞,足見主人公的處境是孤立無助的,心情是壓抑的。雁足能傳書信(見《漢書·蘇武傳》),於是鴻雁充當了信使,因為征人未回,向南樓探問歸雁訊息。金釵三句,謂昔年賞心樂事,而今已如風消雲散。金釵鬥草,拔金釵作鬥草遊戲。宗懍《荊楚歲時記》:“競采百藥,謂百草以蠲除毒氣,故世有鬥草之戲 。”青絲勒馬,用青絲繩做馬絡頭。古樂府《陌上桑》:“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 。”羅綬三句,謂難忘別時的戀情,難禁別後的粉淚,難遣別久的幽怨。羅綬分香,臨別以香羅帶貽贈留念。秦觀《滿庭芳》“羅帶輕分”,亦此意。翠綃封淚,翠巾裹著眼淚寄與對方,典出《麗情集》記灼灼事。幾多幽怨,數不清的牢愁暗恨。正銷魂三句,有兩種斷法,一斷在“魂”字後,另一斷在“又是”後,兩者都可 ,而後者較恰當。因為一結要突出“又是”之意,用“又是”領下面兩句,由於又看到了與昔年離別之時一般的疏煙淡月、子規聲斷,觸發她的愁緒而黯然銷魂。子規,一名杜鵑,相傳古代蜀君望帝之魂所化 。(《華陽國志·蜀志》)子規鳴聲悽厲,最容易勾動人們別恨鄉愁。
這首詞上片,作者幾乎傾全力烘托春景的無比美好,而歇拍三句,卻來一個大轉折,指出人們以不能游賞美好的春景為憾事,以如此芳菲世界被鶯燕所占有為惋惜,才領會前面之所以傾全力描繪春景者,是為了給後面的春恨增添氣勢。蓋春景愈美好,愈令人惆悵 ,添人愁緒 ,也就是春恨愈加強烈。杜甫所謂“花近高樓傷客心”(《登樓》),“感時花濺淚 ”(《春望》),即為此種思想感情的反映 。下片似另出機杼,獨立成篇,其實不然,它是全詞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上下片有嶺斷雲連之妙。上片因春景美好反而引起春恨,這是客觀景物與內心世界的矛盾,而所以鑄成此種矛盾的,傷離念遠是一個主要因素,下片就是抒寫離愁別恨的,因而實與上片契合無間。從賞心樂事的一去不返,別後別久的十分懷念,別時景色的觸目銷魂 ,都在刻畫主人公的感情深摯 。可是作者是一位“推倒一世之智勇 ,開拓萬古之心胸”(黃宗羲《宋元學案·龍川學案 》)的鐵錚錚漢子,他寫作態度嚴謹,目的性明確 ,每一首詞寫成後,“輒自嘆曰,平生經濟之懷略已陳矣”(葉適引陳亮語)。所以很難想像他會寫出脂粉氣息濃郁的艷詞。據此,才知下片的閨怨是假託的,使用這類表現手法在詩詞中並不鮮見,大率以柔婉的筆調,抒憤激或怨悱的感情。此種憤激之情是作者平素鬱積的,而且與反偏安、復故土的抗金思想相表里,芳菲世界都付鶯燕,實際的意思則是大好河山盡淪於敵手。為此,清季詞論家劉熙載評這幾句詞 :“言近旨遠,直有宗留守(宗澤)大呼渡河之意。”(《藝概》)以小詞比壯語,不覺突兀,是因其精神貼近之故。
陳亮傳世的詞七十多首,風格大致是豪放的,所以明代毛晉說:“《龍川詞》一卷,讀至卷終,不作一妖語、媚語,殆所稱不受人憐者歟 !”(《龍川詞跋》)後來他看到本篇及其他六首婉麗之詞,修正自己的論點,曰:“偶閱《中興詞選》 ,得《水龍吟》以後七闋,亦未能超然。”(《龍川詞補跋》)其實毛晉本來的論點還是對的,無須修正。作家的作品,風格、境界可以多樣。陳亮詞的基調是豪放的,但也出現一些婉約的作品,毫不足怪。蘇軾《水龍吟·和章質夫楊花》、辛棄疾《 摸魚兒·暮春》,情調豈不 * 淒婉,但畢竟與周(邦彥)、秦(觀)不同,蘇、辛和陳亮的詞,和婉中仍含剛勁之氣,所謂骨子裡還是剛的,關於這一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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