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原文
院落深沉,池塘寂靜。簾鉤卷上梨花影。
寶箏拈得雁難尋,篆香消盡山空冷。
釵鳳斜欹,鬢蟬不整。
殘紅立褪慵看鏡。
杜鵑啼月一聲聲,等閒又是三春盡。
詩詞問答
問:踏莎行的作者是誰?答:洪邁
問:踏莎行寫於哪個朝代?答:宋代
問:踏莎行是什麼體裁?答:詞
譯文和注釋
譯文
夜晚的院落幽深隱蔽,池塘寂清謐靜。我睡不著覺,把窗簾卷掛在簾鉤上,映入眼帘的是滿樹梨花的花影。手指攏住古箏的弦,黑暗中箏面的雁柱也摸不到,音調也調不準。香爐中的盤香耗盡,懶得去添香料,身處屏風旁也徒然感覺到室內的寒涼。
鳳形的頭釵傾側在頭髮的一邊,蟬形的鬢髮發武零亂不整。憔悴面孔的脂粉顏色即刻減退,也懶得去照一下鏡子。月下傳來杜鵑鳥一聲聲催歸的啼叫聲,不經意間,一年中三春的美好時光就這樣輕易終結了。
注釋
踏莎行:詞牌名。亦稱《踏雪行》。雙調五十八字,前後闋各三仄韻,前後闋開始兩句例用對仗。
深沉:深邃隱蔽。北宋梅堯臣《邃隱堂》詩:“華宇何深沉,但聞列圖籍。”
簾鉤:卷掛簾帷的鉤子。唐王昌齡《青樓怨》詩:“腸斷關山不解說,依依殘月下簾鉤。”
寶箏:箏的美稱。拈:原指手指捏取、搓搽東西。這裡指彈箏時的捻、攏、挑等手法。得:助詞,用在動詞謂語後,表示行為的實現。可靈活譯出。雁:雁柱,指箏面承弦的柱,排列如雁行。雁柱的作用是調整音高。兩宋之交的呂渭老《薄悻》詞:“盡無言、閒品秦箏,淚滿參差雁。”
篆(zhuàn)香:是用香末盤繞成盤曲狀的爐香。兩宋之交的李清照《滿庭芳》詞:“篆香燒盡,日影下簾鉤。”消:同“銷”,耗費。山:指屏風中所畫的山。空:徒然,無效果。
釵鳳:指飾有鳳形的頭釵。釵:古代婦女別在髮髻上的首飾,由兩股簪子合成。唐李洞《贈入內供奉僧》詩:“因逢夏日西明講,不覺宮人拔鳳釵。”欹(qī):斜,傾側。
鬢(bìn)蟬:即蟬鬢,古代婦女的一種髮式,兩鬢薄如蟬翼,故稱。亦借指婦女。南朝梁蕭繹《登顏園故閣》詩:“妝成理蟬鬢,笑罷斂蛾眉。”
殘紅:落花。這裡借指憔悴人臉上殘留的脂粉。立:副詞。立刻,立即。唐周繇《送邊上從事》詩:“提筆男兒事,功名立可夸。”褪:減色,顏色變淡。南宋陳允平《戀繡衾》詞:“緗桃紅淺柳褪黃,燕初來,宮漏漸長。”
杜鵑:鳥名,又叫杜宇、子規,傳為古蜀帝所化,其叫聲若“行不得也哥哥”,人們認為有催歸的意思。
等閒:隨便,輕易。三春:舊指陰曆正月為孟春,二月為仲春,三月為季春。盡:終止。
詩文賞析
藝術之妙,在於曲中達意。即使那些被人們推崇為最善於“直抒胸臆”的作者,也總不能全如日常口語那樣直接、質樸地表達。這叫“文似看山不喜平”。
清人袁枚《與韓紹真書》雲 :“貴直者人也,貴曲者文也。天上有文曲星,無文直星。木之直者無文,木之拳曲盤紆者有文;水之靜者無文,水之被風撓激者有文。”因而,司空圖的“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詩品》)便被公認為文學作品最高境界之一種。
洪邁這闋《踏莎行》寫思婦懷人,通篇沒有一個字點破本題。作者的本意沒有直接表達出來,完全是通過環境、氣氛,以及主人公的動用、情態顯現出來的,因此算得上一首善達言外之意的極品。
開頭兩句的“ 院落”、“ 池塘”乃是女主人的生活環境,而這環境的特點是“ 深沉”與“寂靜”,一上來就透露了境中人的孤單與寂寞。第三句寫到“簾鉤”這獨轉換使讀者加深了冷清空闊的感覺。一般人表達孤寂都用“簾幕低垂”等句。但這往采自明刊本《詩餘畫譜》往缺乏效果,洪邁卻別出心裁,煉出“簾鉤卷上梨花影”一句。試想:簾鉤卷上也只有“犁花影”前來作伴的生活,是多么的空虛和寂寞?以上三句著力渲染環境。那么人在何處呢?她在彈箏 :“寶箏拈得雁難尋”。她在出神地望著燒盡的篆香 :“ 篆香消盡山空冷”。“ 雁 ”字連“箏”字說是指箏面上承弦的柱,參差斜列如雁行,稱“ 雁柱”。柱可左右移動,以調節音高。呂渭老《 薄倖》詞 :“盡無言、閒品秦箏,淚滿參差雁。”而這裡的女主人公卻是“寶箏拈得”而“ 雁難尋”,連音調也調試不準,有相思而無法於弦抗訴說,眼看著“篆香消盡”而懶得去添,以致帷冷屏寒,其難以入睡也可知矣 。“山”是畫屏上的山 ,如牛嶠《菩薩蠻》 所說的“畫屏山幾重”。
這一句所寫的情境,《花間集》中頗多見,如歐陽炯《鳳樓春 》“ 羅幌香冷粉屏空”,毛熙震《木蘭花》“金帶冷 ,畫屏幽 ,寶帳慵熏蘭麝薄”,張泌《 河傳》“錦屏香冷無睡,被頭多少淚”,都可作為理解此句的參考。女主人公這一整夜都是在淒涼中度過,那么以後的日子呢?又將“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呢?過片的“ 釵鳳” 三句寫主人公容貌 。“釵鳳斜攲”、“ 鬢蟬不整”、“慵看鏡”,形象地反映了受痛苦煎熬相思成災的樣人 。這使我們想起了《 詩經·伯兮》中的句子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以及徐幹《室思》里的話 :“自君之出矣 ,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已時 。”“杜鵑啼月一聲聲”,表面上只寫環境 ,只是在進一步創造冷清的氣氛,因為“杜鵑啼血猿哀鳴”是自然界最悽厲的聲音么!實際上這裡還用催歸的杜鵑表現思婦對行人的期待。前面已經說過,上半闋的結句是在暗示一夜將盡,到下半闋的結句則說“等閒又是三春盡”。
讀者試想:詞中所著力描寫的一夜,已經令人俯首欲泣,那么一月,一年,數年的光陰將如何熬得下去呢?
講到這裡,我們不得不佩服句中那個極平凡的“又”字用得是何等神奇!
洪邁的《踏莎行》特別注意引尋、啟發讀者參與到詞中意境來。我們剛一接觸到它,只能感知到一片空寂的環境和一個慵倦的主人;等到鑑賞進一步深入,我們才發現這是一個思婦對丈夫的深切懷念;如果你有興趣再追下去,那么還可以想到關於愛情、離別等更多的東西。正如梁啓超所說 :“向來寫情感的,多半是以含蓄蘊藉為原則,像那彈琴的弦外之音,像吃橄欖的那點回甘味兒,是我們中國文學家所樂道的。”
洪邁此詞就是具有“弦外之音”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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