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個(3)
登島四望,這裡原來只是一座孤島,島上連一個人也沒有。馬麗婭不由丟下槍,號陶大哭起來。
白軍中尉安慰她說:“喂,別哭了,小姐,哭也沒用。這裡既有屯魚的 * ,我們就先上 * 去吧。” 說著,他彎下腰去取槍。
馬麗婭連忙推開他,說:“多謝你幫忙。不過……不過,我是奉命將你押送到司令部里去的……我就不能讓你拿槍。” 魚倉找到了。黑漆漆的 * 里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魚腥味。
中尉摸著黑進去,竟摸到了一大堆乾魚。
他叫了起來:“啊哈,有魚!有魚就餓不死!” 馬麗婭呻吟道:“濕淋淋的,凍壞了。用魚生一堆火吧!” 中尉從沒聽說魚可以當柴燒,簡直是聽呆了。
馬麗婭拿他取笑了一頓,就拔出 * 頭,倒出火藥,用火藥引著了火,再用小木片引著了魚乾,生起了一個簧火堆。
孤島上有的是魚乾。這是漁民在漁汛時捕獲的,他們曬乾了堆在這裡,然後用船來運走。
他倆烘乾了衣服,吃了魚乾和燒餅。但是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中尉卻病倒了。
這么許多天的奔走,飢餓、勞累,加上在水裡一浸,他像一隻口袋似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然而,禍不單行,拖在岸上的船被海浪沖走了,他們兩個己被圍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孤島上了。
馬麗婭彎下腰來仔細打量中尉,只見他瞪著眼睛,張著嘴,他那對湛藍的眼珠模糊了,瘋瘋癲癲的,渾身火燒火燙的,嘴裡胡亂說著囈語夢話。馬麗婭灰心喪氣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她脫下皮衣,鋪在沙地上,拚死力將中尉失去了知覺的身子拖過來,讓他睡在皮衣上,然後再蓋上皮襖。她束手無策,只好縮作一團,蹲在一邊。渾濁的淚水順著她消瘦的雙頰,緩緩地淌下來。
她仰著臉,喃喃地說:“他要死了……叫我怎么去向政委交待呢?” 這個白軍中尉足足病了一個星期。他燒得很厲害,一會兒夢見閱兵式,一會兒夢見皇宮,一會兒夢見有人將肚腸拉了出來,最後他終於醒了過來。他之所以能活下來,靠的就是馬麗婭的護理和體貼。這個孤島上沒有淡水,沒有藥,沒有床;而中尉在昏迷中則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喊口令,又是罵人,鬧得天翻地覆。說實話,這一個禮拜,也真夠馬麗婭受的。
現在,中尉終於活了下來,馬麗婭的心裡也很高興,她為他煮好了魚,烘乾了濕透的煙,還因為沒有紙捲菸絲,竟將自己寫著詩的小紙片也捐獻了出來。
以後的幾天裡天氣很好,太陽暖烘烘的。馬麗婭已走遍了全島,找到了一間漁民小屋,這小屋又乾燥,又結實,窗子上還有玻璃,那裡有爐子,有碗盞,有床。最主要的,儲藏室里還有些麵粉和大米。估計他們還得在島上再呆上兩個星期,這以後,漁民就會來運魚。這樣,他們就有救了。
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裡,他們已少了敵意。馬麗婭替中尉幹活,中尉為馬麗婭講故事,講魯濱孫漂流記給她聽。就這樣過了些日子,他們兩個就像朋友,像愛人一般地好上了。
但是,有一次,他們吵了起來,這是因為兩個人的世界觀壓根兒不同:中尉恨戰爭,恨勞動人民,恨革命破壞了他美好的生活;可是馬麗婭是勞動人民出身,她知道只有打倒了這些吸血的地主富人,才有好日子過。當中尉罵她是“無賴”的時候,馬麗婭撲了上去,舉起手照中尉瘦削的、沒有刮過的臉上抽了一個耳光。
但是,島上只有兩個人,不和好也得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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