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亞湖的秘密(2)
待安靜了一些後,這位老人才自言自語說起來,他說自從他兩眼失明後,再也沒有俄羅斯人來過。他的最後一個俄羅斯客人是一位大鬍子教授。他是專門收集民歌的。老人唱,他記錄,事後還贈送給老人一套茶具。未了,他說:“依姆比,你去把茶具拿出來讓客人看看!” 這個姑娘不高興地用芬蘭話咕嚕了幾句進去了。
工程師說:“請等一等,姑娘,你的名字多漂亮哪!” 老人解釋道:“她原叫瑪麗,現在的名字是白色芬蘭人給改的。” 工程師說:“白色芬蘭人?怎么回事?” 老人說:“就是殺死我兒子、弄瞎我雙眼的那些人。我們因為救了幾個紅色芬蘭人,他們就報復我們……我的孫女已是我們這一族唯一的後代,她在芬蘭學校念書,念著念著就忘了本,也瞧不起我們這一族人,把俄羅斯人當成了仇人……” 老頭又一次叫喚他的孫女,要她遵守敬客之道,將食物取出來款待客人。
老人說的是俄語,可這姑娘回答的則是芬蘭話。看來,她聽得懂俄語,只是不願意講罷了。她說既沒有餡餅,也沒有砂糖,而魚則已全餵了狗了。說著,她在窗台點起一盞燈,只顧織手中的線襪。
爐子裡明明有餡餅,乾魚就在乾草堆里,她是明明在說謊。
工程師只好強裝出笑容,說:“如果你家裡真的一無所有,我們倒還有一點。請吧,老爺爺,咱們來嘗嘗!” 說著,他從旅行袋裡取出了麵包、罐頭和可可糖。
老人因孫女的吝嗇,氣壞了,大聲叫道:“我窮是窮,可不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會用自己的東西來回請俄羅斯人的!” 他“咕”的一聲喝了一大口熱茶,從牆上摘下芬蘭琴,調了調弦,一抖自己銀白色的頭髮,說:“我沒什麼可招待你們,就唱一支民謠給你們聽吧,這支民謠可是誰也沒記下來過的。” 依姆比想不讓爺爺唱,她用芬蘭話生氣而又固執地咕嚕著。
可老爺子說:“要緊什麼?風大雪大的,他們能上什麼地方去?” 女飛行員心想:“她巴不得及早將我們打發走,要不,她那些餡餅怕只好在爐子裡烤焦了,這個小氣姑娘!” 老爺子又撫摩了一下他那蒼蒼白髮,撥了一串高音,用他那稍帶嘶啞、卻又誠摯親切的聲音,唱起歌來。琴音高亢低昂,歌聲溫雅 * ,吐字異常的清晰,煞是動聽。民謠中唱道,在鄰近的兩個湖上,住有兩個水鬼,一個名叫皮利,一個名叫尤利亞。這兩個水鬼,別的財富沒有,鯨魚、鯉魚、大鱷魚有的是,不值錢的刺兒魚更是多得數不清,漫長的冬天白雪皚皚,湖上冰塊厚而又厚,兩個水鬼憋得慌,就找了副撲克牌 * 解解悶。 * 得有賭注,這些魚就擺上桌面。日也賭來夜也賭,尤利亞手氣不好老是輸,先輸的是肥肥的鯉魚,再是大眼妒魚也賠上,還有張嘴露牙的梭魚和銀光閃閃的鮭魚也不見了,最後連不值錢的刺兒魚也輸了個精光,賭到最後,他只剩下了一個光屁股。一賭賭到二月份,皮利搔搔頭皮站起來,說:“得了,你已輸光,沒了賭本還玩什麼?來,欠我的魚都拿來。”尤利亞只好將這一切全送過去,皮利一一清點,見鯉魚、鱸魚、鱈魚、梭魚都有了,唯有刺兒魚卻一條也不見。這是因為刺兒魚躲到深深的湖底去了,它不想離開自己的家,皮利生氣了,大罵尤利亞是個騙子,決定親自動手來抓住這些小滑頭。他坐下來,俯下身,“咕咚咕咚”大喝其尤利亞湖的湖水,喝啊喝啊,湖水喝了個精光。他的肚子脹成了一個大氣球,終於,“嘭”的一聲,肚子裂開,這個貪得無厭的水鬼也就一命歸天。然而事情還沒有完,這個倒霉的尤利亞,坐在光禿禿的空湖底里哭了個淚乾腸斷。表面上看,湖面上亮晃晃的一片厚冰,湖頂上太陽高懸;而實質上湖底里已是空空如也。尤利亞在潑聲浪氣地大哭:“吱吱吱,我的湖啊我的湖,我寧願被水淹死!”他的哭聲叫一個魔鬼聽在耳朵里了,它決定來一個惡作劇,正好有一隻兔子在湖邊散步,嘴裡叼一隻菸斗,悠哉地踱青方步,魔鬼一下附在它的身上,馬上,兔大爺就昏了頭,它一竄竄上湖面,歡蹦亂跳起來。按理說,一隻兔子加上一個菸斗,能有多少份量?但是,誰又知道,轟的一聲天崩地裂,湖面上的冰塊整個兒坍塌下來,於是,尤利亞就這樣死於非命,從此以後,兩個湖裡就再沒有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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