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問孝心

前幾天，我在《讀者》上看到了這樣一段話：“一個人沒了，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記著也好，忘記也好，都是活人看重的，逝者已經離去，再見面大概也早忘了這一世的事。”看見這段話的時候，我想起了剛去世的伯祖父。

那天，爸爸接到老家的來電。放下電話，爸爸深嘆了口氣，嚴肅地對我說：“寶貝，爸爸的伯伯去世了，明天我要趕回去參加葬禮，周末的英文課就讓媽媽送你。”我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的面色如此凝重。

我記憶中的伯祖父獨自住在老房子裡，那還是用泥土砌成的一間平房，陰暗而潮濕，在周圍的樓房中毫不起眼。我們每次回奶奶家，都要路過那間小平房，卻很少見到伯祖父的身影。站在奶奶家新樓房的陽台上，爸爸偶爾會指著那間老房子對我說：“爸爸的伯伯就住在那裡，他已經80多歲了，身體還挺好。”我只是不經意地“喔”了一聲。

今年夏天，聽說伯祖父摔了一跤，搶救之後卻落下了老年痴呆後遺症，失去記憶的他總是到處亂走，有一次竟徹夜未歸，多虧了鄰居發現他坐在田埂上，把他送回了家。從那之後，伯祖父的兒子就乾脆把他綁在床上，直到奶奶一家多次勸說才鬆綁，但他還是把自己的父親鎖在破舊的老房子裡。後來，伯祖父癱瘓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屋子裡總是臭氣熏天的，兒女們除了餵飯之外更少光顧了。有時，奶奶她們看不下去了，抽空給伯祖父餵飯，他總是淚流滿面。

有一次，伯祖父感冒發燒，奶奶一家堅持要給伯祖父打點滴治療，可他的兒女們卻巴不得父親早死，一再阻止。兒女們的一言一語伯祖父都聽在耳里，記在心裡。漸漸地，他對生活失去了希望，感到活著沒有一點意思，拒絕進食，就這樣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伯祖父葬禮那天，下著小雨，他的兒女們特地花重金為死去的父親請了法師做“拜懺”。鑼鼓喧天，爆竹陣陣，恨不得人盡皆知。紛飛的細雨，你看它們多么飄逸，多么朦朧，可它們總會消失，就像人的一生，也許哪一天又下起了小雨，可已不再是今天的這場雨了。

年輪仍轉，故人不在，真正的孝心要經得起時間的拷問。桓寬說：“孝在於質實，不在於飾貌。”與其在老人死後花大力氣辦喪事，不如在老人生前多讓他感受生命的尊嚴與快樂。

■鼓樓第一中心國小五年（5）班 林子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