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

天氣仿佛有質感般的熱，依附在我的聲上，肆意吞噬著我的每一寸皮膚。

我快步乘上公交，冷氣撲面而來。待我坐好以後，又上來一位老奶奶。

車上空座不少，老奶奶正慢悠悠地朝著一個座位進發，也就是這個時候，伴隨著司機的一腳油門，她一下沒站穩，整個人仰面摔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先是發出一陣驚呼，然後剛才的那一幕像是冰雪消融般再也無人問津。

車上靜得出奇，沒有人想第一個打破這靜謐，每個人恨不得要屏住呼吸。

就這樣，越發冰冷的空氣在整個車廂里瀰漫開來。

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老奶奶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她拍著身上的土，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

她左邊戴著巨大墨鏡的女人，非常淡定地端坐在位子上，至少在這件事上，她更願意當一個時尚的瞎子。右邊烈焰紅唇的女人見老人一身塵土地走過來，使勁往邊上坐了坐，有要把自己擠進玻璃之勢，生怕弄髒自己的黑色禮服。旁邊的幾個小伙也埋下頭，比考試還要專注地玩起了手機。

老奶奶在周圍堅冰環繞的冷漠空氣中，一聲不吭地做到了座位上。

我坐在車的最後面，看著這一車的人。至於在這幅公交眾生圖上，我們都是同樣的冷漠。如果我坐在老人旁邊，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去攙她。不知何時起，我們這個社會裡已經把老人的摔倒和“幫不得”掛在了一起，我們早就麻木了，或許沒有人會主動去蹚這不知深淺的水。

公車上重新恢復了平靜，人們正常地上下站，似乎一切都過去了。可就像龍捲風席捲過的牧場，沒有了羊群，沒有了草垛、帳篷，只剩下被風颳倒的滿地青草。像是一條河從上面流過，靜悄悄地流進我們的城市，流過我們每個人的心頭，這條河的名字——叫冷漠。

每天總是有太多的冷漠出現在我們的城市，漂浮在城市的上空。當我們把冷漠放在自己的對立面時，我們應該好好想一想，我們能去改變什麼。像是無法消融的堅冰，它已經凍結在了我們心頭。冰棱穿插在我們錯綜複雜的城市裡，這座冰凍的城市裡。

這是一座冰城。

看那漫天飄舞的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