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共汽車上的一幕

公共汽車像蝸牛一樣在擁擠的公路上爬行著。車窗外的嘈雜聲和售票員招攬乘客的喊聲和著難聞氣味，總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我漫不經心地坐在車廂的最後面的座位里，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哪兒。車上雖然不擁擠，但也座無虛席。多數乘客年齡相仿，提著公文包，似乎要趕時間。有的人不停地跺腳，催促司機加快汽車的速度。有的人不時地看看錶，臉上流露出焦急、不耐煩的神情。

司機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加速，突然轉彎，急停，偶爾丟出幾句罵。一個急煞車，汽車停了，上來了一對年近古稀的夫婦。老爺爺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兩鬃斑白，拄著拐杖，彎著腰，不停地咳嗽。老奶奶滿頭銀髮，臉上堆滿了皺紋。老奶奶顫顫微微地攙扶著老爺爺，吃力地上了汽車。“二老慢點，小心腳底下。”售票員連忙走過去，扶著兩位老人上車。

兩位老人艱難地挪進過道里，老奶奶四下里望望，見周圍人沒有反應，嘴裡嘟囔著什麼，把老爺爺靠在一個座位的後背上。一位年輕秀麗的阿姨站起身來，用手指子指座位，那兩位立刻明白了，趕緊奔過去。我仔細地打量著這位阿姨，她穿著樸素大方，淡淡的彎眉下嵌著一對深潭似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彎彎的眉梢帶著笑意，十分漂亮。她穿著與車上大多數人一樣，看來是工作裝。我很驚訝，這一讓一坐，居然而誰也沒有說話。

老爺爺拄著拐杖小心翼翼地坐下，把拐杖放在一邊，點燃了一隻香菸，悠然自得地抽了起來。那煙的檔次一定很低，漸漸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許多人有了反感，一位叔叔挺故意咳嗽了幾聲。而那位老爺爺好像沒聽見，依然吞煙吐霧。那位叔叔很很地剜了老爺爺一眼，氣呼呼地打開窗戶。頓時，一股冷風灌進車廂，凍得我直打寒顫，僅管這是初春，我仍然感到了冬日的寒意。

“鈴、鈴、鈴……”那位叔叔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餵？對，我是，開市精神文明會呀！馬上到！馬上到！告訴劉科長，中午飯好好準備，上點檔次啊！”他剛合上手機，周圍幾個人馬上過去打趣，看來他們是一個單位的，好像都有點角位。

兩位老人到站了，售票員攙扶著兩位老人下了汽車，汽車隨即又啟動了。那位叔叔與旁人嘀咕道：“總算下車了，老東西，什麼素質。”那一夥人又開始大談中國人的素質，聽得我滿臉霧水。

車猛地一停，又上來了一位老大爺，那位阿姨再次起身讓座，老大爺坦然自若地坐下了，還是誰也沒有說話。

售票員對讓座的阿姨說：“同志，後面還有一個座位。”她看了一眼那車座上的行李說：“不用了！我一會兒就下車。”

過了一站又一站，那位阿姨仍然沒有下車。到了市政府車站，她與多數乘客打著招呼，一同下了車，和那些叔叔阿姨們急匆匆地向市政府走去。

我用悵然的目光望著他們，望著他們走進了寫著醒目大字“為人民服務”的市政府辦公樓，心裡不知道該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