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中國鄉村精神與氣質的畫卷 ——評陳忠實力作《李十三推磨》

《李十三推磨》（2017年8月作家出版社出版）是茅盾文學獎獲得者陳忠實的最全中短篇小說集，共收錄《康家小院》等4箇中篇，以及《李十三推磨》等20個短篇。所選篇目大多以家鄉物事為藍本，是一幅集中展現中國關中農村精神氣質的生動畫卷。

陳忠實深愛著他的故鄉，這裡的風土和人情，時時牽引著他多情的目光，賦予著他取之不盡的創作靈感。他把身子深深地俯向陝西關中大地，聆聽著來自生命原鄉親切而熟悉的足音。他操著家鄉的方言俚語，深入筆下人物內心世界，用直抵靈魂的筆力，記錄著這些農人的喜怒哀樂。嘮嗑交心，談故鄉的歷史沿革，道故鄉的鄉野故事，他被這片鄉野里一個個普通而尋常的故事牽引著、感動著，以洞察世事的敏銳和犀利，站在詮釋民族精神與氣質的角度，深度開掘著關中農人的精神狀態，並不時用他樸實厚重的文字，描繪著這片土地上的濃郁風情，書寫著關中人堅韌向上的人生命運。

篇首《康家小院》，將鏡頭對準關中地區一戶最普通的農家小院，用個性化的語言，生動塑造了康田生、勤娃、吳三等農民群像。康田生、勤娃作為一對父子，一個老實忠厚，一個機敏好強。老康在對待兒子與吳三間的一場鄉事糾紛上，絲毫沒有偏袒勤娃，而是通過身體力行，用無條件返工這一溫暖之舉，迅速融化了吳家與康家間的堅冰，充分展現出關中農民豪爽、大度、理性、謙和的精神風貌。陳忠實用先抑後揚的手法，通過三人在對待與鄉鄰糾紛上各自不同的表現，一方面用心捕捉著他們的心理活動，另一方面，通過他們耿直的對白和傳神的動作，將人性背後的幽暗與光輝盡遣筆端，彰顯出作家對中國農民重情重義的民族個性的熱切推崇。

《李十三推磨》是本書中點石成金的力作。李十三為了民間技藝不失傳，在皇家派出追兵圍剿他時，不惜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全住劇本，讓民間藝術代代相傳，大義凜然的背後，是中國鄉村文人桀驁不馴的錚錚風骨。陳忠實將歷史典故與鄉野傳說有機融合在一起，將民族風情和英雄情結巧妙地交織在他簡潔明快的敘述里，通過故事情節的激烈反轉和突變，去表現人物的精神和氣質。陳忠實懷著悲憫的情懷，將這段悲壯的故事詮釋得分外悽美，李十三的命運雖然悽苦，但他身上所迸發出的那份溫情和豪氣，卻閃耀著熠熠的人性光輝，讀來令人動容。

《李十三推磨》宛如一枚多稜鏡，細緻入微地觀照出關中農民的生活百態。也從一個個不同的側面，真實體現了近現代中國農村日新月異的變化和時代變遷。令人欣慰的是，在當代的中國，新農村建設的步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走得如此寬廣而順暢。但不能忘記的是，《李十三推磨》對中國鄉村民族精神與氣質的揭示，始終都值得我們揣摩與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