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爐印象

“我寫的是一些雞零狗碎的頗煩日子。”

這是賈平凹說《古爐》的話，這話乍看起來平淡得緊，若真是這般，這書便不值得讀了；但細回味一下，這話又頗有意思，我們難道不是每天都生活在雞零狗碎的頗煩日子裡嗎？這樣看來，《古爐》寫的是最貼近我們生活的事情了。如此，怎不值得細讀？

賈平凹的長篇，初讀時，都覺得零零碎碎，甚至有點雜亂無章，但只要耐著性子讀下去，便會覺得有滋有味了。每一個零散的小段都是那么生動，好像就在我們身邊，值得細琢磨，值得細研究。當讀完整部作品後，才會驚奇地發現，大師原來謙虛得很，哪裡儘是些雞零狗碎的頗煩日子，透過這些瑣碎的表象，我們會看到作家在用一雙慧眼，站在一個很高的高度，用高深莫測的思想、博大的情懷關注著、擔憂著一個或一群人物的喜怒哀樂，一個民族的命運，甚或一個國家的發展前途。當你理解了這些，剩下的只有讚嘆不已了。

賈平凹寫作長篇，一向取材於一個極小的角落或者區域，在這個極小角落或者區域內詳細地描述著一針一線、一雞一狗，看似有失巨著的龐大，卻有著無可比擬的厚度。如備受爭議的《廢都》，取材於西京城內四大文化名人的頹廢生活；《高興》敘寫西安城內一夥拾破爛人的衣食住行；《秦腔》寫清風街上白家、夏家的生活點滴；到了《古爐》，乾脆只把眼光放在一個小山村內，透過這個小山村里發生的一些事情，反映著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前途命運。

古爐，一個生產瓷器的小山村，有山有水，有健壯的小伙子和漂亮的姑娘。想來該是一個和諧溫馨的地方，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是一場運動，徹底改變了這一切。溫馨和諧的氛圍被衝擊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人們之間的互相利用，互相猜忌，打仗鬥毆，燒殺搶，等等等等。

“文革”，十年浩劫，十年動亂，年齡如我的一輩，對那十年的日子，只能從父輩那裡得到一些簡單的回憶。再年輕些的，怕是已經沒什麼概念了。《古爐》打開了我們的視野，讓我們對那動亂的歲月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

試想，如果沒有那十年的浩劫，或許古爐村還沉浸在溫馨和諧的氛圍里，或許狗尿苔的個子會長高些，或許年輕的小伙子和漂亮的姑娘有了完美的結合，或許古爐村已經燒出了青花瓷，或許，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