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著美好的回憶
幾隻雞在老屋前的泥地上,不慌不忙地踱著步。
窗外,沒有風,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在地上形成斑斑駁駁的黑白剪影。小腳的奶奶踉踉蹌蹌地端著一個簸箕,抓起一把玉米撒在地上,嘴裡發出“咕咕”的聲音,幾隻雞立刻邁著八字步圍攏過來,低頭啄食。一隻老母雞“咕咕嘎”地叫著,拍著翅膀,從雞窩裡慵懶地鑽出來。奶奶踮著小腳趕緊去雞窩裡掏熱乎乎的雞蛋。拿著溫熱的雞蛋,奶奶用手擦一擦粘在雞蛋上面的柴草,臉上的笑容像極了盛開的菊花。
奶奶從麥秸垛里拽出柴禾,邁著蹣跚的步履,來到土灶前。漆黑的灶膛里塞滿了乾透、新鮮的柴禾,火柴倏地劃出光亮,火苗便騰地冒了出來。奶奶說:人心實,火心虛。用燒火棍一挑,拉起風箱,火便越燒越旺,跳躍的火苗映得奶奶的臉一明一暗。院裡便氤氳著炊煙的味道。
屋內幾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在一起玩遊戲,為了能在遊戲中當媽媽爭得面紅耳赤。一陣鞭炮聲吸引了她們,一溜小跑,到街上看熱鬧。吹吹打打的葬禮,孝子們的穿戴,甚至哭嚎,讓她們覺得既新鮮又好奇,於是有了回家之後在柴棚的效仿。不小心被收工回家的母親發現,母親先是一頓呵斥,然後笑了起來。
去生產隊掙工分的母親,匆忙扒拉了幾口飯,便去村東的井台挑水。母親用扁擔一頭的鉤勾住水桶,兩手交替握住扁擔向下傳送,估摸著水桶接近水面的時候,將扁擔左右一擺,再向上提,一桶水便穩穩地提了上來。
離井台三四米的地方,生著一棵茂盛的歪脖大槐樹,樹身粗壯蒼勁,樹椏千枝萬條,樹葉密密層層。在大槐樹接近地面的樹枝上掛著一口銹跡斑斑的鐘。每到上工的時間或是需要集合開會時,鐘聲一響,社員們便在大槐樹下集合。男社員抽著旱菸,女社員納著鞋底,或蹲或坐,三個一群兩個一夥,嘰嘰喳喳。
太陽落山了,月亮升起來了,月光像一片輕柔的巨大的白綢子把鄉村包了起來。夜風像一壺老酒,把房前屋後的樹灌得有點微醉,細小的枝葉擺來擺去,弄出些細雨樣的沙沙聲;屋外,田裡的蛙聲、地里的鳥鳴如潮,“呱呱”聲、“嗡嗡”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從屋角的柴堆里,隱隱傳來一陣狗吠,“汪汪”兩聲,仿佛一個粗魯的莽漢突然插進來一句話似的,讓人感到驚奇和意外;欄里,牛正在吃草,一股濃烈的混合了草料的牛糞氣息滿溢鄉村,由於頭部不停地擺動,脖子下的牛鈴便發出“丁零噹啷”的聲音;白天吸足了陽光的莊稼此時也在使勁地拔節瘋長,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
幾聲狗吠,幾聲雞叫,小村開始在睡夢中甦醒。
幾隻雞在老屋前的泥地上,不慌不忙地踱著步。
這段光陰已收藏在我的記憶深處。
來源:福州日報 2011-11-29 19:0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