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年代
目光久久停駐在一張照片上面:湛藍而廣袤的天空,泥土堆砌而成的房屋,土黃色的院牆,幾棵高大的白楊樹。藍黃相間的色彩,題為:《稻城冬天》。我想起小時候的院子,還有那已經漸漸消逝的童年。
童年時住在一個寬敞的大院子裡,是一個廢棄了的煤場,比鎮上的國小還要大出不少,院子裡只住著我們一戶人家。院子的南北兩面各有一個不打的池塘,裡面污水渾濁,只有些生命力頑強的水草生長在裡面。北面的池塘邊有片小竹林,密密麻麻的都是些細小的竹子;南面的池塘邊有兩株楊柳,春夏之際細長的柳樹枝一邊伸出牆外,一邊落入水中。房子坐落在西面的牆邊,正對著門外的不遠處有四棵高大、挺拔的白楊樹樹立在院子中間。
就隨的時候,那四棵高大的白楊樹被砍掉了。
搬進院子的那年七歲。院子立四處雜草叢生,夏天會不時看見一條小蛇橫臥在小路中央,因而並不十分喜歡哪裡,甚至因為恐懼而有些厭惡。大約半年後,開始有附近的鄰居在院子立燒掉野草,種上蔬菜,作為回報他們總會送給我們奶孫兩人一些蔬菜,這不是我所關心的,令我欣喜的是,次年春天院子立的草遠不如先前那樣雜亂、茂盛,我甚至發現了一些乾淨的水泥地板,周圍凌亂的堆著些磚頭,正好可以用來當作娛樂的道具。從此,每逢假日便會有一群不安分的小夥伴活躍在院子裡,或是舞動著棍棒,或是從草地的一邊翻滾到另一邊,或是夥同幾個小女孩一起扮家家,這樣的遊戲反覆上演,卻也不覺得枯燥,反而十分快樂。可是,次年,那草叢裡的螞蚱越來越少,越來越小,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因為我們打擾了它們而搬了新家。
越來越多的鄰居,甚至街頭的人家也跑來詢問奶奶是不是可以種一塊地,善良的老人是從來不會拒絕的。那是,我已經開始反感那些大人了。我們可以玩耍的草地越來越少,他們還頻繁向我奶奶告狀說我們踩壞了他們的菜園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再次想起去抓螞蚱的時候,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了,偶爾運氣好的時候會發現一兩隻小的可憐的螞蚱,他們仿佛不懂得逃跑一樣死死的蹲在那裡,毫無趣味。我們喪氣的跑出院子,可是院子外只有那乾硬的水泥路,一群小夥伴不甘心的在大街上你追我趕,沒多久,又被路人、家長呵斥危險,只好各自回家守著電視機。
我是親眼看著那四棵樹被大人們鋸倒的。那時,院子裡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玩味了。竹林沒有了,池塘被填平了,草地被燒乾淨了,楊柳被砍掉了,唯一的四棵大樹也要被鋸倒了。我看著五個人站在那裡忙碌,吆喝,然後十幾米高的白楊樹順著繩子牽引的方向倒下。彼時,我惦記的知識那上面的鳥巢,可是緊接著沒過多久,我就開始憎恨那些大人了,再也看不到鳥兒的身影了,再也聽不到鳥兒的叫聲了,曾經深夜青蛙吵鬧不停的記憶也浮現出來。我想起一年冬天,池塘里結凍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走在冰面上,仍然掉在了水裡,冷的瑟瑟發抖。這裡,再也不是可以盡情娛樂的院子了。
一切都已是過去了。現在的院子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家,裡面蓋了幾幢樓房,我已經有五六年沒進去過了,每次路過,總是望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我又看了看那張照片,古老落後的村落,難道就真的只是貧窮和痛苦嗎?許多年後,我要如何去尋找——哪怕知識回憶下那純真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