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開

陽光很清亮，像躍動著的精靈。回家時在校門口見到了一個賣茉莉花的老婆婆。我記得自己好久沒有停留在這種攤頭前面了，或許是因為天真純潔的年代已經過去。可今天，當我看見那陽光下的點點白色時，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

五角錢，我得到了八朵串在細鐵絲上的清香茉莉。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會去衝動地買下了這串花，或許因為突然讓我想起了我的一位非常喜愛茉莉花的老師，他教了我兩年語文，對我的影響非常大，現在他在澳大利亞，我已經有兩年多沒有看見他了。

茉莉的花香清雅無比，又有一點點幽深的感覺，伴著這一陣一陣的幽香，一幕幕的往事漸漸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回到家以後，我便將那八朵玲瓏的茉莉花從鐵絲上取了下來，我想鐵絲穿心，一定會讓它們痛苦的。

我沒有把它們丟在冰涼的寫字桌上，硬邦邦的桌面永遠不會知道怎樣去回復茉莉的柔聲細語，它只有鐵石心腸，只會沉默，只會讓茉莉們的耐心到最後變得精疲力竭。我當然不會把它們丟在桌上，灰塵會覆蓋掉它們的年輕，讓它們誤以為我對它們不屑一顧……

所以我將它們放在了盛有水的玻璃杯中，它們在水面上漂啊漂啊，很靜謐，很安詳，與跟它們同樣溫存的水交換著彼此的秘密。白色的花朵兒看上去很輕，像少女清澈的心。

那是一隻很懷舊的杯子，就是結婚典禮上新娘用來敬酒的那種，很純淨，又很脆弱。水很清，清得像剛才的陽光。

我慢慢地回憶著那個語文老師，回憶著那本他寫滿了評語的作文本子，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喜歡回憶的人。

昨天，Satan(我的一個國中同學)給我來了封信，信里滿是國中里的歡樂生活，包括放學以後的頂球比賽和物理課上的紙飛機……那字裡行間透出一股深深的懷念之情，原來Satan也喜歡起了回憶。我發現我們都成了喜歡回憶的人。

有人說，當你喜歡回憶的時候，的心就變老了，或許是吧！赫本在變老的時候就會回憶她年輕時的光彩人，路易十四在晚年的時候會回憶他壯年時的輝煌政績，人確實是越老越喜歡回憶以前的。

茉莉花瓣被浸泡得有些舒展了開來，這是它最美的時候。可不知道它自己有沒有意識到：其實它越舒展，也就意味著它越逼近死亡；花朵都是這樣開敗的，正如王朝的盛極而衰。一朵假花，卻永遠也不會枯萎，永遠也不需要擔心死亡的恐懼，可它也永遠不會擁有真花最美麗的一刻，永遠也不能體會到它們在那一刻的欣。它不必擔心死，卻平庸一生。因此我更喜歡買真花，雖然它會枯萎，可它卻擁有自己的生命，它看上去更加動人。或許也正是這一點，所以上帝造人的時候寧可讓人最終會衰老而死，也不願讓人擁有平淡的壽，而短命的報答是：女人獲得妙齡十八的嫵媚一刻，男人獲得青年時代的力壯一時。

所以老並只代表著破滅，它還代表著成熟，代表著鼎盛時期的到來-生命最最豐腴的一刻。

因此回憶又有什麼錯？

茉莉總有一天要開敗的，可它最美最香的一刻以及它所讓我想起的一切，已經在我記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