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本質

夜幕降臨，對門那人家傳出熟悉的和生疏的音樂，響起時緊時緩的舞蹈腳步。

那是我的一個朋友，一個殘疾人士，他的腿在走路時橫甩。那天初次見到他時，一股憐憫之情在我的心頭升起：這樣的人生、這樣的一個家庭，怎樣艱難！這不是我鄙視他們，我認為作為一個正常人，是應該有一點這樣的憐憫之心的。

但接下來的事實卻讓我大吃一驚，這些天來，他的那些朋友絡繹在夜幕之後前來聚會，空氣里傳來他們的音樂和歡笑。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音樂火一般忘情、熱烈。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人，我感到世上所有的辭彙都變得蒼白、不貼切。說殘疾人也愛生活、也需要音樂，這樣的解釋是那么的無力、次不達意。只有用火的舞蹈、音樂，才恰如其分。那婉轉、動人的音樂是火的生命的張力的表達。燃體在火的音樂中發出畢畢剝剝的吟唱，燃體不盡，火的音樂不停。

熟悉的或陌生的音樂像一支焰火一下子照亮了我記憶的天空。我透過遙遠歲月又重新看到生命在一種形式下的舞蹈：那是在一座建築工地上，我兩年前出外體驗生活的地方。窯師傅的小兒子才十一二歲，就開始幫大人做事了。這個小伙子一身衣服綴滿補丁，正當讀書和遊戲的年齡，就過早的承擔了生活的艱辛。當時我也以憐憫的目光注視這個小伙子，但堅信的勞動在小伙子身上卻成了舞蹈，他蹦蹦跳跳舞著工具，全無一點悲愁。他一下子就讓我陷入對生命的沉思和叩問：生命的本質是什麼？是什麼讓生命以這樣歡樂的形式前行的呢？

用同心無邪、用不諳世事，用了觀主義來解釋都是不夠的。上蒼仿佛有意安排；讓我看到不同形式的兩次生命滄桑的寫照。生命從一降生，就穿上了一雙紅舞鞋。這是生命的本質，是人在任何艱難困苦的情況下都會歌唱、都會歡樂的原因。

人類的生命史穿越了數千年，期間戰爭、災難、病痛、殘疾都是阻擋不了生命歡樂的舞蹈。廢墟上一次又一次出現輝煌的殿宇，災難之後人類又一代代繁衍生息。沒有畏懼、從不悲觀，生命就這樣一路舞著唱著前行，這一切都因生命的本質就是舞蹈、就是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