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字成殤

了很多時間找到的ACIDMAN的視頻音樂,在嘈雜的網咖里尋到一個略微安靜的角落,旁若無人地把自己浸入到那些音樂里。耳機里是極富張力與貫穿特質的聲音,旋律拉長之後像湧起的海潮,步步緊逼,波瀾壯闊。

寫上面的這兩句話讓我想起了以前作樂評的那些日子,本來是出於個人喜好,想要用文字表達自己對音樂細微的體察與理解。可是生活總是習慣把人玩弄於股掌,這種喜愛延續到最後,竟成了一種擺脫不掉的負擔。

雜誌社的編輯每個月都會寄幾盤陌生而晦澀的CD過來,愛爾蘭音樂或是德國戰車之類從未接觸過的AlternativeMetal。不得不在月末絞盡腦汁堆砌空洞的詞藻和不由衷的評語寄給編輯,維持一個並不專業的樂評專欄並且利用微薄的稿費維持自己瘋狂購的奢侈生活。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終於發現,那些文字,其實是一種背叛。

雜誌停刊後很久都沒有再作過樂評,生活過於匆忙,而且沒有遇到足夠鍾愛的音樂能夠重新點燃自己寫字的熱情。不知道那種曾經熟悉的文體現在寫起來是否還能得心應手,偶爾在《輕音樂》之類的雜誌上看到別人的樂評,看到別人字斟句酌地描述他所理解的音樂,會生出隱隱的懷念來。

現在發現自己曾經鍾愛的樂評其實有一個很尷尬的定位,沒有小說的可讀性,內容又不似散文般貼近生活,形式又很容易走向單一甚至程式化,注定曲高眾寡,終將成為無人問津的一隻孤筏。

寫了好久的散文,用文字向所有人描繪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偶爾也會嘗試小說,講述一些聽起來匪夷所思的故事,操縱不同人的宿命。揮筆往往就是洋洋灑灑數千字,寫到最後精疲力竭,卻沉醉於那種傾訴的幸福之中,心甘情願日日夜夜的繼續。

某個深夜和朋友通電話,談話過程中偶然提到,才發現,正是當年那些幼稚簡單的樂評,使自己深深的愛上了文字,這種眷戀延續到今天,成就了甘願追隨文字終生的熱忱。

懷念中想要重拾曾經的那塊通靈寶玉,用心想想自己遺留的那些文字,眼睛裡逐漸潮濕,指尖卻忍不住泛起了細微但尖銳的痛。終於明白,既然曾因厭倦而遺棄,便注定此生隔了煙蒙蒙,再難有所交集。

有時候在夢境中會看到13歲時的自己,傻傻乖乖的平頭,毫無個性但是異常整潔的校服,最普通不過的孩子。然而現在回頭想想自己那個時候的頑拗,也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會有莫名的敬佩慢慢的流淌而過。

只有那個時候的自己才會做出那樣許多孩子氣但是很執著的事情來。

13歲的自己,會甘願整整一個星期不吃早點,把零用錢一元一元積攢起來,然後在周末騎腳踏車趕二十分鐘的路程去書店裡買新上架的小說。

會把鑰匙押給報刊亭的老闆,換回那本只剩下一份的雜誌,然後急匆匆地回家取錢把鑰匙換回來。

會熬一整夜寫一篇幼稚的小說,而在第二天因為忘記交語文作文被老師趕出教室

這些細碎的往事,回想起來,心裡會揚溢著溫暖。

時間似乎有飛沙走石的能量,裹夾著手足無措的自己一路向前。走到高三,壓力開始一點點變大,每天走熟悉的路,過熟悉的生活,甚至連那些曾經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出來的數學題,經過一再的重複練習,也會熟悉起來。就是這種積累起來的熟悉,讓自己失去了衝動與激情,一點點的被套路禁錮起來。

每天做練習題到深夜,然後起身沖一杯雀巢的速溶咖啡,接著便飛快的在那些選擇題上標“ABCD”直到天亮。這樣的生活,平淡,單調,同時也蔓延著說不出的驚心動魄。因為高考已經臨近,距離那場殘酷的凌遲已經時日無多。而那些迷戀著的文字的日子,那些曾經衷愛過的刻畫,仿佛隔了千年的壁畫一樣,回憶起來,已經褪盡了顏色。

某個隆冬的深夜,想想自己曾經的生活,突然想要出門走走。這座北方城市的夜特別靜,只有那些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泛著零星的燈火。站在寂寥無人的街頭,抬頭仰望城市中迷醉的紅色夜空,淚水忽然間就劃破了眼瞼。有許多事情莫名其妙,一個人,一雙手,無能為力,只能托蒼冥之辭。

不得不與文字作短暫的告別。是蝴蝶,就飛不過滄海,這就是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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