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偏見——之文化的流殤

在歷史書里，常常看到這樣的陳述：“五千年輝煌的歷史，燦爛的文化”，“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也的的確確，當電視裡恢弘的古建築群，博物館裡精美的藝術品出現在我們面前時，作為一個中國人，無法不油然生起一種自豪之感。辜鴻銘老先生曾說，法國文化博大而不精深，德國文化精深而不博大，唯有中國文化，既博大又精深，為世界文化之翹楚。這本是好意，意在崇尚西學的五四時期，弘揚國學，增強民族自豪感；在當時看來是頑固守舊，現在看來其實是理性且務實的。

但是我必須要闡明一個問題，這些看似燦爛的文化背後，實則有著殘酷的歷史背景。舉世聞名的秦始皇兵馬俑，是暴戾的秦始皇的殉葬品；氣勢磅礴的紫禁城，是皇權的象徵；數以千萬計的珍寶玉器，多是達官貴人的玩物。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這燦爛的文化，其實是古代特權們的專屬。那么，當我們的後代看到這些藝術品時，會想到些什麼？或者說，我們意圖通過這些文化精品告訴他們什麼？或者說，我們希望他們因此而明白些什麼？

也許，往壞處想，這增強民族自豪感的文化，也增強了我們對皇權，特權的崇拜；它等於告訴後人，去追求那些華而不實玩物；它等於啟示我們，也要學學古代的君王，給自己一個墳墓，把好東西都一起帶到地下陪葬。這樣想著，其實我們離現代公民的素養還很遠。

我不會否認，漢代的玉器，明清的瓷器，給人以質地的美感，它們經歷滄桑依然風光如舊，勞動人民鬼斧神工的技藝令人驚嘆。但是，當初創造它們的目的，卻是為了滿足統治者窮奢極欲的享受。這些空靈的藝術品，有著沉重的歷史背景，它們是眾多能工巧匠畢生血汗的結晶；看似精緻而華麗，也許卻是在殘酷的壓迫下產生；這令人嘆為觀止的成就，背後是同樣駭人聽聞的真實。如果你能理解古代君王的墓中有多少殉葬品，甚至是殉葬的人，也許你也能理解魯迅先生所說的，一部中國史，其實就是一部吃人的歷史的含義。而文化的主鏇律，則是關於帝王與奴性。

明白了這些，面對這燦爛的文化，欣賞之餘也許更應多幾許理性的思考。

歷史中有多少文化是屬於底層勞動人民的？又是誰，剝奪了他們擁有文化的權利？當古代知識分子一邊歌頌君王的明智，一邊嘆息黔首的無知時，現代的知識分子又應對此進行怎樣的反思？當現代西方的仁人志士不遠萬里投身於非洲的公益事業時，如果將此看作他們對先輩殖民時期罪孽的救贖，那么熱衷於攀比門第的國人又該對曾經蹂躪過同胞的先輩作怎樣的反思？

曾經，迤儷的阿房宮被國人燒了，千年之後，更瑰麗的圓明園又被外國人燒了。如果它們留傳下來就應該是建築文化的勝地了吧？可是，那畢竟是為帝王尋歡作樂的場所！不禁要問，那些口口聲聲修復歷史文化的專家們，是懷著怎樣的心理，怎會想到修復這罪惡的宮闕，妄圖討得誰的歡心呵！可知天下的黎民百姓，還無福消受這文化的盛宴！

歷史何時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