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里綻放的煙火
寂寞是一種空氣,充斥著每一處所能觸及的邊際。我只能索然無味的遊走在我的世界裡,張著嘴巴嗅別人生活里泛出的幸福氧氣。在將去未去的一年,我凸凹地溶在別人很羨慕的生活里。很神氣地參加競選,對近乎滿票的結果報以微笑很神氣地站在司令台上領操,舉首投足間滲著傲氣很神氣地發言,冷漠地念激情昂揚的文字。儘管我還只是個高一的孩子,走過校園的時候,得管很多穿校服的男生女生叫學長學姐。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從心底里透出的那種羨慕抑或嫉妒的情緒,以及將我的身家來歷翻譯成不同版本的文字。從高官子弟到校長親戚,甚至傳言我爸慷慨地向學校捐了幾十萬人民幣。對於這一切,我曾試圖解釋,我爸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他能給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卻不會揮霍幾年的心血校長跟我家五百年前是親戚倒是毋庸質疑。但這顯然是不奏效的,以至於後來我只能一笑置之。但人類能踱過黃金、白銀、青銅——一個個時代,這智慧有怎是單純的幾句流言蜚語所能體現。他們把微笑看成是理所當然的默認,開始編制更加撲朔迷離的故事。漸漸的,我感受到了排擠。在寢室那一方天地,我以為很善良的孩子開始竊竊私語我的種種,包括他們心中的鄙視。我很無奈地壓抑自己,不說話,戴著耳機聽搖滾CD。從來沒有想過要溶入她們的生活,所以這種寂寞,這種莫須有的鄙視我根本不在乎。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們叫囂著罵我高傲得不像個東西,指著我的鼻子說有錢就了不起。那一刻,頭腦理智而清晰。沒有破口大罵,沒有狠狠地抽她兩巴掌。只是收拾包包,帶走了我的CD和錢包。
那一天,還是初春,空氣仍泛著涼意。我抱著雙腿捲縮在教學樓的天台上,看對面山上的鬼火虛無縹緲。手機里跳出牛牛,小魚的一句句問好。他們說:“南南,睡了嗎?”“天氣易變化,小心感冒。”阿泰還說,表姨買了我最喜歡吃的螃蟹,等我回去做螃蟹豆腐——沒讀完,眼淚就大把大把地掉下來。我終於明白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我過去有著小魚,阿泰,牛牛,TWINS的幸福生活,就已注定今天失去那些本不屬於我的感情。釋然的時候我就握著手機聽著CD在天台頂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忽然面對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孔,於是帶著淚跡沖他們微笑。媽媽一把拉過我,又打又罵,抱著我哭得厲害。她總是這個樣子,直到我把她塞進爸爸的懷裡,她還是一個勁的說:“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像一個受委屈的大孩子。但最終我執意留了下來,只是順從母意搬出了原先住的那間屋子。至於為什麼留下來,我將他歸究於一個影子,一個景致的影子。雖然過去有太多的人說我是冷血動物,但我真的沒有不食人間煙火。我也有我的驕傲,我也會在夢裡呼喚他的名字,一遍遍地叫,昶陽,昶陽。記得見到昶陽的時候,是開學好幾天后的事了。他耷拉著肩靠在籃架下小憩,白淨的臉上綴著汗珠,但依舊清爽的樣子。還有他穿白色的T恤,黑色的運動褲,全是我欣賞的那種模式。那時侯起我開始很認真的注意起一個男生,不刻意但很努力。漸漸地知道他是普通班的班長,成績優秀,家境優渥,高傲卻是班裡很受歡迎的人物。他喜歡穿桔色襯衣,而不是白色T恤。儘管那是我很厭惡的顏色,但在他身上卻能泛出極陽光的氣息。越來越覺得,昶陽真是個帥氣的孩子。這句話後來在別的女生口中得到了肯定,那時,我就覺得自己也膚淺了,淪落得世俗不堪,惶惶忽忽有些心痛。但絲毫沒有改變對昶陽的欣賞,一如既往。我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默默地做別人眼中清高的“公主”。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微笑,一個人欣賞帥氣的“王子”。即便寂寞,但仍潛伏著靜謐的感情,恬淡而溫馨。但明天的事誰能料到,我想不到,直至發生了我仍覺得莫名其妙。接過昶陽手中泛著青草味的信封,我心裡滿是欣喜,佯裝極不在意,轉身離去。我以為這會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即便為此要放棄很多的東西:我的清高,我許下的諾言——但一切在日益累聚的感情面前顯得微不足道。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裡面是我最喜歡的紙巾,有著一個個紫色的印記。一段段柔情的話語飄然而至,但心情隨即又盪到了低谷。我看見底下赫然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為什麼?埋底了頭我一遍遍問自己。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做多情。而他,只是充當了郵差的角色,每天往返於兩個樓層之間,好像還樂此不疲。最終,在幾個星期後,那個陌生的男孩顯然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於是,我無法再看見昶陽奔跑的身影,只能杵在門旁一次次的守望。鄰桌的女孩問我為什麼連這么優秀的男生都不要。我無力的報以微笑,點頭又搖頭。她們繼續指手劃腳講別人的故事。我晃了晃腦袋,回到座位上開始刷屏一樣做英文卷子。她們誰知道,已過去的故事裡昶陽不是主角。從那以後,直至今天,我依舊形影單只。走在校園裡的時候仍然聽CD,很努力地學習,做很多很多卷子。偶爾也會抬頭看陽光,在人群里尋找他的影子。昶陽和那陌生的男孩有時也會跟我問好,很快樂的樣子。只是誰知道,他們,昔日的室友,鄰桌的女孩——都是曾經寂寞下綻放過的煙火,或繁華,或蒼涼。只是繁華不在,蒼涼不在,寂寞猶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