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機

“笑笑！說‘茄——子’。”“嘻嘻！”“說‘茄——子’”“茄——子！”......陳 * 然從夢中醒來，眼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好象說話的人就在那上面，可是除了隱隱約約的斑點和日光燈的輪廓，什麼也看不見。真該死！陳東罵了一句，繼續他被拍照所打斷的睡眠。這個夢連續多次出現在睡眠中，使陳東感到很不安。到底是誰在我的睡夢中拍照？為什麼？聽那聲音是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可是他們是誰？是誰？是誰？陳東煩惱地側轉身子，聽著宿舍里其他同學的鼾聲。猛然，就像照相機的閃光燈在頭腦中一閃，陳東想起他放在柜子里的那架“佳能”。難道......陳東坐起來披上衣服，把腳伸到床下找拖鞋。每當夢見拍照的事時，他的拖鞋總不在原來的位置。一陣風從窗戶外吹進來，陳東打了個冷顫，看見窗簾飄了幾下。王林那小子又把窗戶打開了。陳東想罵王林一句，又忍住了：看在你睡著了的份上。終於找到了拖鞋，陳東走到門口拉燈繩。慘白的燈光有點刺眼，陳東眯縫著眼睛看他的舍友。他們都睡得很香甜，王林喜歡新鮮的空氣，所以睡在窗戶邊，但他的鼾聲總是攪擾別人的清夢。站在宿舍中央，陳東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披著衣服拉開燈是要乾什麼，想了一會才記起他的“佳能”相機。可是，打開柜子的小門，他看見它還在原處，黑色的外殼、乳白色的條紋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真該死！陳東又罵了一句。轉身去關窗戶。那是什麼？一對藍幽幽的亮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在窗沿上。陳東渾身一顫，整個人像觸電一般抖起來，腦子裡空空如也，一股麻酥酥的感覺迅速從頭頂傳到腳底。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東聽見身後有人問他：“你站在那兒乾什麼？”這時，陳東才回過神。窗戶外“喵——”的一聲，黑團不見了，仿佛溶進了空氣。那是一隻黑貓！“陳東？”是劉沖醒來了，他睡覺時不喜歡燈光。“喔！”陳東稍稍平靜了一下情緒，一邊往自己的床走去，一邊說，“我被貓吵醒了，我趕貓。”“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劉沖關切地問。“沒事！真的！”陳東拉滅燈，鑽進尚有餘溫的被窩。“好好睡覺吧，明天還要考試呢！”劉沖說著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不久，他就輕輕打起了鼾。真該死！陳東對自己很不滿，難道我就這么膽小？一隻貓把我的神經嚇亂了！貓怎么會出現在窗沿上呢？這可是二樓的窗戶啊！它能爬上來嗎？有許吧！“笑笑！說‘茄——子’！”......可是夢中的情形又清晰地浮現在腦門上。陳東沒法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沖神神秘秘地問陳東：“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臉色蒼白地站在地上。你是不是有夢遊症啊？”“你才夢遊呢！”陳東因為一夜沒睡好，心情很糟，“當時你不是醒了嗎？”“我開個玩笑。我想你不知道你當時在乾什麼。”“我說了有一隻貓，在窗沿上。”陳東沒好氣地回答，想起那隻黑貓，那可真怪啊！“你一定是做夢了！”劉沖詭秘地一笑，“貓怎么可能爬到二樓的窗沿上呢？”“難道你沒聽見貓叫嗎？”陳東盯著劉沖問，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是在裝蒜。“沒有，真的沒有，我只看見你站在地上，像是看見了什麼使你害怕的東西。是這樣嗎？”劉沖看上去是真誠的。“沒聽見貓叫？”“沒有！怎么，真有一隻貓，在窗沿上啊？”劉沖嘿嘿地笑起來。陳東的心情更糟了，他朝劉沖瞪了一眼，向操場跑去。早操的準備音樂已經奏響了。到了下午，班級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陳東有夢遊症。同學們由於沒有見過夢遊者，都對陳東很關注，有幾個要好的同學還準備搬進陳東他們的宿舍。“我說你們都發什麼神經？”陳東裝出生氣的樣子，“有些事情你們不明白的！”“是啊！我們又沒有夢遊過，怎么明白呢？”王林也加入了好奇者的陣營。“嘻嘻，說說夢遊的感覺吧！”白敏也湊過來。真該死！陳 * 然夢醒一般想起，夢中那個女聲很像是白敏的聲音，又脆又甜，那笑聲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怎么可能呢？夢中的東西不可能是真實的，陳東給自己解釋。另一個問題又產生了：那個男聲是誰的？緊張的學習生活很快把使這一切淹沒了。陳東的夢和貓、陳東的夢遊，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玩笑，也像一枚投進池塘的石子所激盪起的水波，沒有多久大家都忘記了。陳東的話和他的夢遊，成為同學們調劑緊張學習氣氛的一個藉口。沒有人把這件事當成真的。只有陳東自己不能忘記，雖然以後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夢。有一天，當他把相機里的膠捲送到彩擴室去沖洗。取照片時小姐告訴他說所有的底片都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