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

夜，死一般的寂靜。他頭一次在半夜醒來。絲一樣的窗簾不停地躁動，在風的恣意下難得安寧。窗角忽閃著時隱時現的一角，細細訴說著一個奇幻的鏡頭――淡淡的光輕輕地瀉在窗內，在簾的擺動中像老式的放映機一樣不可琢磨。無疑，神秘並不僅局限於此，藍藍的幽光才宣洩著一絲憂鬱，一腔愁緒，還有一種悚然的恐懼。他鼓足勇氣，拉開整塊白色的窗簾，雙眼也在睜大的同時呆滯——一個女人。不容置疑，她很漂亮。他沒有見過四大美女，但他就固執地認為她是嫦娥。雖然，他也沒有見過嫦娥，雖然，他從不相信直覺。她的眼中流露著思念和溫柔，她伸出手貼在玻璃上，似乎希望他能打開窗戶。他抬頭瞥見了月亮，藍色的；低頭卻看見了她直直的雙腳，漂浮著――形如傳說中的女屍。他是很理智的，或者說他已是渾身麻木愕然了。他對著這樣一雙熾熱的眼睛居然無動於衷，是的，他只是呆呆地站著。她的眼中，失落、遺憾、苦澀一齊滑過。“后羿，”她的嘴角似乎並沒有張合的跡象，而聲音卻把他包圍，“你喝了孟婆湯了。后羿，你很恨我，對嗎？我一直以為你會把月亮也射下去，我以為你原諒了我，你會來找我的。可是，你喝了孟婆湯，你喝了。你忘了我，忘了，忘了，都忘了......”淚，開始在她的眼眶決堤、泛濫。她用手拭淚，竟然濕透了手指。當她再度把手放在玻璃上，手沿著指間滑落，窗上留下一道傷感的痕跡。“你知道嗎，”她抬起頭，含淚微笑，“我一直在等你，一直都是。”他全然不知所措：他是后羿？他喝了孟婆湯？他要去射月？......他用手捂住頭，轉過身，背靠著窗子無助地下滑，抱成一團。許久，他聽到了一陣簌簌聲，他轉過頭，看見一束藍光自月亮射下，一直到她身上。她身邊的那棵樹上的葉子在顫抖著，脫落。她垂著眼，低著頭，在無限失望疲憊中沿著藍光越來越遠，消失。一束陽光刺痛他的雙眼，他抬頭看了那死一樣的窗簾，昨晚它在關著的窗內隨風飄動。是夢？！他從地上躍起，看向窗外――一棵枯樹，一夜形成的枯樹？他狂奔到樓下，站在一片落葉之中，拾起一片。綠色的落葉，葉脈里充斥著藍色的液體。那么，不是夢？“我是后羿？”他痛苦地意識到，“嫦娥，嫦娥，她在等我。”他發瘋一樣地奔跑著，“我的弓，我的弓在哪裡？”一道藍光閃過，他倒在血泊中，四周是行人匆匆趕來的腳步聲。也許是那道藍光的靈感，他的腦中浮現出有她和有關她的影象。“我抵抗了，我沒有喝下全部的孟婆湯。我想起你了，我想起我的弓了。”他的嘴角浮現出幸福，抑或是痛楚的微笑：“這次我不會喝的，等我。”

電視中正在播放新聞：“今日早晨有一名男子死於車禍。警方人員在他手中發現一片藍脈綠葉。目前，科技人員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