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徘徊的魚

他說，我是一條在宇宙徘徊的魚。然後我就笑了，很輕蔑的那種。

在追求高分的道路上，無盡的題海已經侵蝕了我的想像力。但我並不悲哀，畢竟，我不是第一個。

他不屬於我們這群頂著兩個瓶底蓋，在題海里摸爬滾打，然後傷痕累累的戰士。

他總是拿著絢麗的畫筆，在潔白的素描本上，描繪著我們已經丟失的想像。然後拿著我的筆記，考著令人驚訝的高分。

我從不相信天才。

我總是說，你昨天熬夜看書到幾點。他就笑了。我突然有些嫉妒那樣的笑，因為他的笑，有著已經被我們遺忘的燦爛。

在某個秋高氣爽的早晨，他會拖著我去寫生。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他握著筆，在潔白的紙上，描繪著絢爛的圖畫。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我握著筆，在潔白的紙上，塗抹著黑白的世界。

然後，夕陽西下。

他收穫了一幅塗滿顏色的習作，我收穫了一張寫滿公式的試卷。

夕陽如血，爛艷的色彩里，他會衝著我如同孩童般地笑，讓我熱淚盈眶。

在這網路泛濫的時代，他沒有ＱＱ。

他說，虛幻的東西沒有意義。

我說，我們就是用虛幻的東西來填補我們內心的空虛。

然後，我在網上狂飈，他在紙上速寫。

曾經，他給了我一幅他的畫。是一幅星空。筆鋒很凌亂，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許久，我說，我看不懂。他笑了，說，那你留著，直到你看懂它為止。

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叫“在宇宙徘徊的魚”的網友發來的一條簡訊，他說，雲飛，我要走了，離開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去宇宙徘徊。我沒有關於這個網友的記憶，看完後，我就把他刪了。

然後在我的書桌里發現了他的素描本。我望著前面空空的座位，忘了呼吸。兩秒鐘以後，我把素描本重新放回書桌，自言自語，今天，有英文考試。

他走了，帶走了他的筆，他的畫，他的夢，去尋找他的星空。

教室里不再有他的痕跡。就象他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只是，偶爾老師會說，他不該走，保送生的名額非他莫屬。然後，那些所謂的優等生符合地嘆息。只有我一個人，一臉的無所謂。他們罵我沒良心。我輕蔑的笑了，他在這裡，遲早會被同化。還不如離開。

很久很久以後，我收到了他的信。

他說，這裡的天空很明淨，沒有城市的污染，在這裡我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星空。

他寫信的時候是在很早很早以前。班主任擔心，把這封信扣下了。

在某個萬里無雲的早晨，我會翻開那本畫滿過去的素描本。

偶爾，朋友會說，不知道，現在他在那裡。

我總淡淡地回答，是啊，鬼知道。

然後，在那幅星空圖裡，我看到一條魚，在宇宙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