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兩個女孩

我不確定李悅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討厭我的。我想,大概是在我把她從全班第一的位置擠下去的時候開始的。

這種討厭,慢慢變成了恨。令人恐懼的恨。

我記得那天我進教室時,一瓶紅墨水倒在我的桌面上,刺眼的紅色液體順著桌子邊沿一滴一滴地打到地面上。然後李悅眯著眼睛遞給我一團紙,我把紙打開,裡面包著一種噁心的物質――鼻涕。然後我把紙丟到她臉上,大步走入教師辦公室。

放學後,李悅揚著頭,對我說,現在,戰爭開始。

從此,我抽屜里總會有許多垃圾;每次書包不見時,我就會走到垃圾桶邊;我上課經常沒有課本……李悅的這些行為,被所有同學看作是嫉妒。

我想:也許,這就是女生無聊的行為吧。但我依然想弄清楚她為什麼這樣。

“李悅,你為什麼這樣?”

“因為我看你不順眼?”

“理由。”

“和你說話很無聊,閃一邊去,噁心。”

這一場對話讓我開始討厭李悅。是討厭不是恨。一切即老套,但又理所當然的整人方法發生在我倆之間。一切惡毒的話從我倆嘴裡發泄出來,直刺向對方。於是,雙方都遍體鱗傷。但好強不允許我們當中任何一個退縮。

又一次期末考試到來,成績出來――李悅,第一;我,第二。

“這下你滿意了吧,你第一。”

“又怎樣?”“我倆可以不這樣了嗎?”

“除非你考全班倒數第一再說,哈哈……”

陽光下,李悅的笑容是那么張揚,張揚得刺眼。

聯歡會,李悅買了許多公仔,1頂帽子。公仔給班裡女生,帽子給我。但只有幾個人收下公仔。然後李悅冷笑著,抱著一大堆沒人要的公仔以及那頂還算好看的帽子朝我走來,把所有東西砸到我臉上,大聲說:“我永遠站在你頭頂上,你永遠撿我的廢棄物。”李悅的動作,李悅的話,讓我掉下淚來。

絕望的淚。

班裡的人議論起來。接著,好友給了李悅一個耳光;一個男生走過來,警告她不許欺負我;收李悅公仔的女生把公仔丟到地上;李悅給了我一耳光;那男生又給了李悅一耳光……

從此,李悅沒有了朋友。但她依然和我針鋒相對,她說,你永遠別想贏我。永遠別想。

運動會,李悅參加了女子400米。才剛跑一會兒就扭傷了腳,卻沒有一個人去攙扶她,她所得到的只有班裡人的冷嘲熱諷。我跑到她身邊時,她說,你別跟我裝模作樣,裝什麼好心。我說我是來扶你的,她又給我一個耳光,然後我把她推倒。這一幕,全校人目睹。

之後,李悅對我說,:“你離我遠點,別讓我受到侮辱。”

“到底是誰讓誰受侮辱!”

“你到底要不要臉啊?”

“你……”

“你最好小心點,別讓我打你第三個耳光。”

“李悅,老實說你恨我的理由。”

“很想聽?好,我說。就因為你賤!”

“你和我說話能不能不那么尖銳?”

“不能。”毫無半點猶豫。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想怎樣?李悅。”我倆同時抬頭。李悅笑著說:“嚇!在聯歡會上你打我,是不是還想打啊?那打吧!你打我一下,我給她十下,哈哈……男女,我料你也不敢。”然後她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你給我站住。”我聲嘶力竭地對她大喊。

“憑什麼?你算什麼東西。”李悅連頭也不回。

夕陽下,李悅瘸腿的背影顯得異常脆弱。

第二天,教室里李悅的位子空了。心神不寧的上了兩堂課,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臉色低沉的說了一句話,我那支撐已久的神經一下子斷裂了。

她說,你媽打電話來,說你妹妹出了車禍,很嚴重。

很難描述當時的心情,只覺得身體像被人掏空了一樣。我不斷扭自己的手,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因為我根本不敢相信,我還沒有和她和好,怎么能這樣。

一直記得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憑什麼?你算什麼東西。

算什麼東西!

算什麼東西!

姐姐

李悅,我妹妹,我的親妹妹,和我有著相似張像的雙胞妹妹。

至今留著一張報紙,報紙正面醒目的大標題――昨日一輛超載卡車撞死一女孩

李悅日記:其實我蠻喜歡姐姐的………爸爸太過分了,姐姐考試成績才超過我一次,她就說我不如姐姐………姐姐今天把獎狀拿回家,我剛想祝賀她,她就說我不如她,氣憤……今天我把紅墨水潑到姐姐桌上,她竟然告老師。但主意不是我出的,是歐陽琳叫我這么做的……今天我給姐姐買了一頂我喜歡了很久的帽子,我想她也會喜歡……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可那男孩喜歡姐姐,那天還為姐姐打了我一個耳光,我恨姐姐,所以我也打她……今天是運動會,我扭傷了腳,只有姐姐來扶我,可我卻罵她,打她。放學想道歉,可又…………

後記:以此簡短的故事獻給關係不合的兄妹,或者朋友。因為失去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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