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

夜晚，白天。也許是對城市喧鬧的厭惡，也許是對鄉村寧靜的嚮往，我開始稱家裡所在的那個小區，叫“天井”。

城市裡有很多“天井”，而且越來越多。你與我在距離上更近，在心靈上反而更遠。塗抹了彩漆的鋼筋混凝土掩飾不了內心深處的悲傷，生長不出綠色，流不出眼淚。

每次我抬頭，四四方方的框架總是紋絲不動地定格在那裡，割裂出一片天空，一簇白雲，一大束陽光。或者在夜裡，星空的變換莫測稍稍軟化了它的骨架，讓我感到一絲欣喜和暢快。終於，發現自己渴望自由的意願遠比渴望安穩更加強烈。

自由是不安的，時刻涌動的，能化成水，結成冰，升騰成氣的感情。由此，將會對玉米地中的向日葵、對農人家院中的竹簇、對縫隙間的流水，一切有些不合乎常理的事物卻堅強存在的事實抱以感嘆，甚至羨艷。這些是自然中的自由，帶來自然中的快樂。人的生命中的自由，想必吸收了自然的靈氣，更加值得銘記。不知用《勇敢的心》能否完整概括自由的萌生，蓬勃，爆發，掙扎，消逝。蘇格蘭，風笛，方格裙；血，靈魂，自由。是在我第N次看完它時，腦海中的感悟。至今成形的，也是那最後一聲擲地有聲的吶喊，飄遠又被拉近。

回到我面前的“天井”，也注定明白現實的殘酷。但莫低頭啊，仍要執著。常常跑到樓頂鄰居家的屋頂花園，意圖自然不言而喻。可人內心的“天井”究竟有多深呢，又會被現實的“天井”影響多久？我們曾經滿臉淚水，滿眼光輝呼喚過的自由，是否曾飛躍出“天井”，傳來久久的回聲。

夏日越發炙熱，我看見井中的樹木在正午的烤灼下奄奄一息，那么草原中生長的玫瑰也一定難逃此劫。只可惜玫瑰可以選擇自由的枯萎或燃燒，而樹木不得不接受自來水的恩惠。與前者捆綁吧，“天井”之外一定還有天的，更美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