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六月的眼睛

手指輕划水面，六月自來去。

一場細雨的飄灑洗去了天氣的浮躁和人臉上的麻木，些許微涼中風輕揚花，六月便娉娉婷婷而來。

是誰用雙手蒙住了雙眼，是誰踮起腳翹首祈盼。

川端康成被凌晨的海棠花未眠所感動，然而並不是每個凌晨都有花。也許是一種真實的存在，無論是柔和的陽光還是合掌微啟如蓮花般綻放，都是似曾相識的瞬間與永恆。

｛六月的海｝

晨光曖曖，一溜兒小跑到海邊，空氣清涼，周圍安謐無聲。島上的人家卻是早已出海了，在海邊的貝殼堤上都是看漲潮的遊人。

日出前的天灰濛濛的，與浩瀚的水連成一片。波浪追逐到岸邊，慢慢翻卷著爬上來，濺起水流，開出花朵。而不經意間已托出的一片柔紅，正似寫意一般，想來Manet的《日出．印象》也不過如此吧。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想把這份恬淡與美好記下。轉而想起那次在山上看海，筆直筆直的陡崖下就那么驚濤拍岸，低沉的怒吼無疑是具有穿透和震撼力的，輕易地就撥動了人心的那根弦。

海像智者一樣只給了視覺一場繁華而蒼涼的蔚藍，沒有迷題，也沒有謎底，卻有無數人從中找出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也許，這就是海吧，從容而博大，揉入了一切深度與未知數，以及那無休止的輪迴。

也許在某一天，早已不再是年輕的海會突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六月，有一個孩子，曾張開雙臂面對她，仿若得到她的指諭般，哼出一段悠揚的鏇律，安靜微笑。

｛六月的人｝

六月創造了這樣一批特殊的人，壓抑的，敏銳的，披星戴月的。浩浩蕩蕩地奔向一座獨木橋，――不必擔心橋會因共振而倒塌，只見不斷有人通過不斷有人墜下。

通過者談笑風生，只是落入橋下逆流中的人，會不會很冷呢。

走在街頭，很輕易地就可以辨出這道分水嶺隔開的兩重天地。張揚地微笑為寒窗十載畫上了完美的句號，黯然神傷是濃得化不開的陰影。

然而唯一不變的是青春，踩著時光的沙漏，依然怒放著生命的花朵。

｛六月的禪｝

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然而並不是人人都可以似佛法開篇“如我所言”，因為四法印“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涅寂靜”，紅塵，誰又能逃。

禪意的大智大慧，也許並不是超度，而是讓人在滾滾紅塵中另闢一個心靈的去處，到達一層被淨化了的境界。在佛的眼中，每一朵怒放的花朵都是六月。

我們也都會有這樣的六月，正是繁華時候，熱鬧喧囂。這卻只會是人生中的小小一點，更多時候還是要面對其它十一個月的沉默，在沉默中等待流星最絢爛的時刻。

敦煌石窟第254窟中一幅描繪佛本生故事的壁畫裡薩陲那太子可以捨身飼虎，而佛又何以把布施列為“六渡”之首。從迷惑的此岸渡向覺悟的彼岸，少不了真善的禪。

竹本無心，何又節外生枝？怕是只因心多才枝幹通透吧。倒是那些碌碌庸人，交錯凌亂的枝丫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