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地里
廣闊平坦的麥地,滿是茁壯成長著的麥子,青翠欲滴。涼棚下集聚著喝著茶,納涼閒談的農民。言談中滿是喜悅,說笑中淨是滿足。只盼著秋天快快到來,收穫一心房的快樂。
日在不知不覺中已落到了天際。血色的夕陽照著大片麥地,麥地也紅了,仿佛收穫的季節真的已經如願到來了。
不知是日暮還是破曉,麥地里立著一個模糊的黑影,是一個人。只有他一個人在麥地里,所以人們直至日明時,來到麥地開始新的一日的勞作時才明白黑夜中的那在寂靜中尤為突兀的一聲響意味著什麼——他 * 了,在麥地里。
他安靜地躺在麥地日,身下是壓折了的麥秸,染上了血,殷紅的血。他孤獨地躺著,被發現時眼睫上的露珠還未乾,在陽光下閃著點點光芒。
他是個畫家,像眾多藝術家一樣窮苦潦倒,對於一個有追求的藝術家而言,窮苦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致命是他迷茫,因為不被理解因為孤獨。
他畫了很多畫,可沒人欣賞,他的畫沒能為他賺到錢,更沒為他贏得榮譽。他是入不敷出的,購買畫布、顏料的錢遠遠多於賺得的少的可憐的錢。更可怕的是,精神仿佛投入了無底洞,沒有一點迴響地消失不見了。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甚至連普通都不及的畫者,人們不喜歡他的畫,那些顧家的人甚至認為那些東西會嚇著孩子。他眼睜睜的看著投入並充滿了自己的心血與自己擁有同樣精神的畫被藐視、遺棄,擱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徹底的迷茫了。
不被理解的畫正如不被理解的心。他只有一個弟弟可以依靠。他的哥哥支持著他,可這支持的力度卻難以與他因失望而迅速墜落的心的速度相抗衡。他被痛苦折磨著,痛苦地看著自己的心被踐踏。他沒有得到應有的任何,他的畫作日趨陰暗扭曲,他的痛苦在他稜角分明的眉間劃出了深深的刀疤。
他的唇線是突兀的,轉角不做任何處理,固執地尖銳著;他的眼神在驀然中夾著似乎很淡實則深刻的恨;他的短髮倔強地如匕首一般地根根直立,正如他倔強的性格。這分明是一張沉浸在愁苦之中的飽含憤恨的臉。他的愁苦在與日俱增的迷惑失望中迅速積聚,他固執地沿著這條路走著,最終溺死在這深淵中。
在充滿霧氣一如他精神一般迷茫朦朧的麥地日,他選擇了自我解脫。
他沒能逃脫藝術圈的怪圈,生前那么潦倒、那么無助,死了卻聲名鵲起,許多人因了他而發了大財,無數人陷入了對他的狂熱追求中。他的《蝴蝶花》終於以美麗的姿態飛了起來,以讓世人驚駭的高價拍賣;他的《向日葵》終於以耀眼的金黃與太陽交相輝映,出現在了眾如繁星的畫冊上,接受著頂禮膜拜。
只是,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太過無力。這是他多么渴望得到的,卻只有在身後才能收穫,即便多么豐富,多么令人喜悅陶醉又有何用?他畢竟懷著恨失望地離開了,除了手中冰冷的 * ,什麼都沒抓住地躺在了長地正好的麥地里。
秋來了,湛藍純淨的天空下麥穗沉甸甸金燦燦的。這是被憤恨的血浸潤過的土地,一直冰藍的蝴蝶在麥田上盤旋著,山的那邊,碩大的葵花執拗地望著太陽。
這是個真正收穫的季節,收穫了麥子,也收穫了葵花籽。農民們臉上寫滿了喜悅地收割時,那邊的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