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

吃早飯的時候很自然地就看見了窗外天空上漂浮著的風箏。天氣並非很好，也沒有陽光，甚至連風都有些吝嗇。牽著那些風箏的是曾幾何時我曾有過相同年紀的小孩，他們就那樣在空地上奔跑著。一手牽著風箏線，一邊無邪地跑著。我慶幸他們還擁有放風箏的權利，慶幸他們還不會意識到他們放飛的風箏有一天會跌落，會跑掉----連同所有的回憶在天空中留下浮光掠影，然後在他們未察覺的時候，偷偷地，自己抽出那維繫溫暖的線，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中午，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上。身旁汽車駛過的剎那，掀起一陣風，夾著灰塵和樹葉。只記得左邊是一排掉了一地葉子的樹，但我終究不知道為什麼春天的樹也會那么殷勤地掉葉子，一片一片，鋪成不規則的形狀，突兀地貼伏著地面，偶爾會讓人產生秋天的錯覺。但這畢竟只是錯覺。春天是早已來到了，人的腳步亦不可能倒退到上一個秋天。至於樹葉為何落得這般泛濫，或許這是它的某種表達方式吧！還有右邊，右邊是立在隔離帶中的櫻花，暗紫色的莖，葉，或疏或密的白色小花，淡卻清晰可見的蕊----這足以證明春天的痕跡。不知為什麼，看到枝頭的櫻花，就會想到暮春時節，櫻花成片凋落的場景。櫻花越是開得美，就越籠罩著薄薄的淒涼。短暫的花期，盛放了又枯萎。而今穩掛枝頭的美麗是明日憔悴的容顏，僅在春天，單在春天，上演輪迴。

本打算去郊外，去看看山，看看天空，去尋找曾經留下的腳印，將自己放在廣闊的天地間接受自然的撫慰。但，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回來的時候，左邊是櫻花，右邊是掉頁的的樹，雖然只是換了方向，但卻真的不一樣了。猶記得清楚的，是院子裡的木棉，一朵一朵，碩大的花朵保持向上的姿態，安靜地立在樹上，滿樹的豐盛濃烈。然而，再過不久，這樣的堅持也終會化做墜跌的弧線，即使堅持著向上的姿態又怎樣呢？到底還是不能永遠和樹相依相偎。

後記：或許，生活就是這樣，進進出出，有一些留下，就會有一些離開；太多轉瞬即逝的風景，太多匆匆遠離的過往．或許，沒有什麼能夠永遠如初，在一撥一撥來了去了的人，事中，快樂了，悲傷了，微笑了，流淚了，抓緊了，放縱了，挽留了，送別了，揮手了，再見了，遺忘了，記住了，離開了，懷念了，寂寞了，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