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於無人心疼的春
這是個春的世界,一切都綠得那么可愛。楊柳遇風見人低頭哈腰;花兒也迎著蜜蜂笑紅了臉。
所有的人只注意到自己的步伐:是慢了一拍還是稍稍領先了一截?偶爾,一兩個唉聲嘆氣的人抬起頭瞧著那蒼老樹上稚嫩的綠芽。低頭,繼續他們的旅程。
沒有人注意到,注意到清晨里少了一種聲音,少了那唯一的笑臉。一切還是按照自己的軌道進行。所以,沒人發現那冰冷的角落悄悄淌著鹹澀的淚水。
死亡是這么簡單的事嗎?簡單得整個人群像對待塵埃一樣對待它?
他們說,茉,那棵樹發芽了,特好看!
透過窗戶,那棵光了一個冬季的身的老樹終於綠了。嫩嫩的小綠芽,貼在那粗黑的枝桿上,像是小孩圍著爺爺鬧糖果。
眼淚就這么無預兆的掉下來。爺爺爺爺不久前,女孩還歡天喜地地叫著,爺爺,爺爺,你吃你吃。他吃的是我們掉在地上連頭也不屑低下去看的饅頭。老人說:“你吃,你吃。”孫女早已跑遠了。他回過頭對我笑,舉了舉手上的饅頭,示意他孫女送的。笑得那么幸福!所以,上帝你嫉妒了嗎?嫉妒他擁有純真的愛,而你只能守著你那不老的蒼天,玩著永遠只能是重複的遊戲?
沒有一點兒通知或是什麼別的也好,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世界。沒有人再對我笑;沒有人再在我跑回寢室的路上問我吃飯了沒;沒有人再唱黃梅調;沒有人沒有人再像他一樣。
我看著整個園子的狼籍不堪,我努力呼吸著還夾著他的笑和關心的空氣。即使是讓他們不便了,也還是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兒少了一個人,少了一種聲音,少了一種以後永遠都不會再現的關心。
因為地球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永恆消失而暫歇以示哀悼,所以人類也要努力學著那個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嗎?像它那樣冷漠得超脫凡塵生死?
我該換種心態融入他們,還是繼續著我的喜怒哀樂?真的不知道。簡單的二選一讓人那么為難。
或許唯一可以不用想而明了的事就是:再盎然的春也喚不回失去的生命,再綠再美的風景也溫暖不了人群間那座叫做冷漠的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