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

汽車到了一站，上來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我站起身，把老人牽到了我的座位上。老人那布滿皺紋的手拉著我不住地道謝，但臉上沒有什麼豐富的表情。我只是搖了搖頭，望著他――花白的頭髮，飽經風霜的面龐上斑斑點點，是那么冰涼、穩重，但我卻能從中看到那個曾經擁有的溫情的心。於是，我衝著他笑了笑。他居然也衝著我笑了，很慈愛的笑了，然後靜靜地望著我。就像，就像爺爺看著他的小孫女……我的心微微一震，然後把頭轉向了窗戶，眼睛木然的盯著遠處的大山，山是深邃的，沒有什麼很亮的顏色。它擁有著爺爺一樣的深邃、柔和。看著看著，山變得模糊了，看不清了，像夢中的爺爺離我遠去時的情景。只覺得臉頰濕濕的，涼涼的。“爺爺！”我竟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車上的那個老人，把我擁入懷裡，撫摩著我的頭，那樣溫柔，溫柔……

我一生下來就已經沒有了爺爺。媽媽說，爺爺是在我出生的前一個月“離開”的，他得了癌症；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爺爺，只是從鑲著黑框框的照片中看到過，看到過他的慈愛眼神，安詳的面容。那張冰涼卻蘊藏著一絲掩不住的慈祥、安寧的臉。我沒有爺爺，但姥姥告訴我，如果爺爺還在，他一定最疼我；我沒有爺爺，但我能感到他對我的疼愛，關心。我只是遺憾沒能見到他，沒能為他做一點事情，盡一點孝心。哪怕只是給他讓讓座，僅僅只是讓座。可是……

我很清楚，我為老人讓座並非我道德高尚，也絕不是出於可憐。只因為他讓我想起了我的爺爺。

其實，應該道謝的是我，因為他讓我盡了自己應該盡的責任。

人們常說：“親情難償。”我沒有爺爺，我只想把我作為孫女的一片孝心獻給那些像我爺爺一樣的老人們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