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的鳴叫

靠在故鄉老榕樹下，我望著天空出了神。沒有太陽的天空，失去了耀眼的光華，只有隱隱約約的幾朵微白的輕雲在漫天亂盪，仿佛幾滴白色染料在微濁的水中固執地涌動。

忽然，一群排成人字型的鳥跌撞著闖入我的眼瞳。揉了揉模糊的雙眼，我的目光也跟著這個歪歪的“人”字在空中飄搖。凝望著，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顫動，然後若有所思。耳邊，傳來了空中渺茫的鳴叫，心底，泛起了一圈圈不可名狀的波紋，是難過，是釋懷，還是懷念？

望著小鳥從天的這邊飛到天的那邊，再消失在無盡的鉛雲里，只留下幾聲響徹雲霄的長鳴。我開始默默閉上眼，挽它們的背影在腦海流連，留它們的鳴聲在耳際徘徊。卻若隱若現地看到那時候的那些人，那些事……

時間湯湯而過，打濕了回憶，模糊了想念。我已記不清那天是陰是晴，只記得，公園里，台階旁，有一道長長的滑道，日復一日，被小孩子磨得如銅鏡般澄亮。那天，兩個小孩在滑道上滑下，落下一串來不及跟上的歡笑在身後迴蕩。滑道下，她的笑容在眉頭凝成一道虹，佇立著守候，她心中薄如蟬翼的最愛。

回憶無序播放，那些泛黃的昔日開始浮現。多少次，小孩的淘氣讓你無奈潸然，濕了臉頰又被笑容風乾；多少次，小孩的經久不至讓你珍藏的零食開始發霉，最後在失望中被丟棄；多少次，你的期待變成無奈，只好將溫暖放進口袋獨自欣賞。你知道，大人們總是不能體會你的心情，可你不知道，小孩一直沒有將你遺忘。

時常夢見，某個陰暗的角落裡，隱約傳來你一聲聲低泣，攪人心碎。或許你不會懂，你的成全，讓我每想起一次都會感動地想要落淚。但我不會落淚，我知道那不是你希望的，我只有努力地做好我自己，才是一種報答。

你走之後，我開始喜歡上仰頭凝望天空。總是奢望在湛藍的，或是灰色的那邊看到你的身影，即使再模糊，也足以被我珍藏，一直到老去，也溫暖如春。

閉眼，浮；睜眼，無奈。在現實與夢想的狹隘縫隙里，我背著重重的信念穿行著，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明天。

路的那邊，或許是幸福的綻放，或許是遍地的荊棘，但我不會停步。為了遙遠的地方，那飄渺的鳴叫，我將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