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失眠
在黑暗中解讀自己的影子;在白紙上抹塗別人的英姿。
又失眠了......
音樂,從A面換到B面;思緒,從這邊轉到那邊;睡姿,從1點翻到4點。
索性起來,拉開窗簾。幽邃的夜如潮水湧進,將殘留的溫暖淹沒。好冷呀!死寂般的黑像撲面而來的野獸,那冷峻而猙獰的面目讓我顫慄。
暖一杯咖啡?好像是不必要的奢侈。我的意識已經清醒到可以穿破這寂靜,在夜空上綻放的魔幻地步。今夜,我為何不眠呀?是命運之神在召喚我嗎?是我感應到世界的另一端在痛苦嗎?沒有細微的耳語,沒有無助的呻吟,靜謐依然不願答我一字。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今晚總覺得與眾不同。一定有一個生命在用魔法,咒語,抑或是思想與我溝通。只是夜太濃距離太遙遠暗號太複雜,我解不開謎面,接不同心電。我無法懂,可依然痛。
我在紙上潦草,妄圖把這虛無譯成形象的符號。隨心所欲地描畫,卻勾勒出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這畫中人是誰?亦熟悉,亦陌生。我們擦肩而過?萍水相逢?不期而遇?我們的世界還只是空集。或許它只是某種意念的象徵,某種精神的化身,可依然牽絆我將信將疑的步調。
遠處的鐘聲顛覆了夜的寧靜,聲波一圈一圈地盪開,划過僻靜的角落。我感到乾燥的空氣在攢動,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無止境地坍塌。5點了,也許太陽正踩著絲綢之路,艱難地遙望新疆無垠的荒漠。我聽不見駝鈴聲聲,撩不盡面紗層層。這神秘的夜,依然凝重。
明月失蹤了,是因為她怕這令人窒息的黑嗎?喜歡極了這樣一段話:莊子是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在深夜看守心靈月亮的樹。當我們大都在黑夜裡昧昧昏睡時,月亮為什麼沒有丟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兩棵在清風夜唳的夜中獨自看守月亮的樹。我決不及莊子逍遙,也無所謂樹的孤獨,所以我把月亮丟了。我醒著,就是為了尋找夢中的嫦娥嗎?就是為了在廣寒宮點一盞長明燈嗎?就是為了聆聽風過無痕縱觀落紅有情嗎?我開始慶幸,我還醒著。我體味到那種龐大孤獨的真正內涵,理解了那種傲世叛逆的完美詮釋。
而我呢?桀驁不馴?狂妄不羈?孤芳自賞?不可理喻?自以為是?我將偏執演繹到極至。我發瘋了,失去理智了。我怎么總是無所謂?漫不經心地看待一切?連本該熱情地全力以赴的東西也一樣冷漠對待。莊子眼冷卻心腸熱,故是非不管又悲慨萬端。我呢?來自北極嗎?通體徹底的冰涼。我怎么突然很討厭自己?媽媽眼裡抑制不住的快要蒸發的希冀我置之不理,爸爸默默無聞溢滿關愛的行動我視而不見......我究竟怎么了?被魔鬼附體了?遍體鱗傷還要去偷食禁果,想入非非。神對我的審判日不遠了,我除了死罪,依然是死罪嗎?
我仍無法入睡。我是怎樣想到這些的?我總是很容易戳到自己的痛處。我的思維在跳躍,很亂。回家的時候,我曾瞥了一眼同桌銀色的鉛筆盒,藍色秀氣的筆跡詮釋著兩個字:靜、靜。而現在我的心裡有一團白蟻在啃噬模糊的血肉,我慌張而壓抑,我想宣洩,向這深邃而廣袤的宇宙從心底盡情地大喊一聲,就算行神俱滅,隨不可逆轉的時間灰飛煙滅我也願意。我感到黑色的液體仍在流動,兩點一線的路依然泥濘。
也許,無聊的時候最喜歡在紙上沒完沒了地複製這兩個字。一切都很渺茫,我在不確定中左右搖擺。對於我以往的生活,我似乎從未邁出過堅定的一步。生活在模式化的簡單重複後,突然給了我一次選擇的權力。我第一次將命之劍這樣緊緊地握在手中,一同握下的還有很多人潺潺流動的細水般的愛!我在枯萎,可依然有甘甜的活水在滋潤心田。
我是幸運的,我是最受神眷顧的孩子。與身俱來的優越感讓我忽略了太多美好的事物。可我沒有錯過今夜,沒有讓囈夢搪塞這奇妙的夜。神又在給我機會,他不願我淪落甚至毀滅。白色在黑色里醞釀,蠢蠢欲動,熟睡的城市偶爾有嬰兒般微弱的呻吟。快結束了吧!這黎明前的夜,如現在進行時的高三,依然載滿希望與驚喜。
我須要找回本色、信心、微笑,須要溝通往昔、現在、未來。所以,在失敗前,我依然會失眠。
失眠!愛上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