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風景獨好
這是詩化了的國度。
站在歷史的長河上,看到那牧童的手指,始終不渝地指向一個永恆的詩詞盛世。那是霓裳羽衣的唐朝,那是金戈鐵馬的宋朝。唐詩宋詞,記載了一段段興盛衰亡,滿盛著一聲聲王朝交替的嘆息。隨手拾起半章詩句,都朦朧著才子佳人的淚眼,繾綣著亘古不變的風月。輕輕穿過歲月的迷霧,唐朝的風姿,宋朝的景致便凸顯在面前。所有點點滴滴的風景是這般綺麗,不由得使人感慨萬千,魂牽夢縈。徜徉在浩如煙海的長廊,品讀著山水間千年不絕的韻味,惟有徹底的震撼,最終沉醉在燦爛的華夏文明的畫卷里。
青蓮如山
在大唐的繁華長歌夜夜從畫舫上唱出的歲月里,山水都隱隱翻騰起笑意,衣衫都輕輕卷裹成圖案,這樣的光風霽月,太需要一個懂詩、懂酒、懂浪漫,卻不懂混沌於世的瀟灑詩仙了。於是李白的名字被印上盛唐的華章,遊走在青崖白鹿那一串串詩酒風流的意象里。
山水之間,花為新伴月為友,他舉起酒杯,就把月亮與滿地的碎影一同拾起,自歌自舞自開懷。他贊鄰家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他歌當朝貴妃“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欄露華濃。”他寫離別,使桃花潭水的深情,寄予明月的思念,他唱自然,忽而“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忽而“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他就這么信手採擷一片月,一縷風,用想像把它們變為活靈活現的一場戲。他把每一個意象都揮灑成宏大的畫卷。他亦是暢遊其中,無拘無礙。即使唱的是出塞曲,亦有那一份不羈的浪漫情懷。
哪一個嗜酒的人敢“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哪一個赴征的人敢“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嵩人?”哪一個不得志的人又敢“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李白卻一一做到,而且一路張揚,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傲視君王。繪景是“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飲酒是“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寫詩更是“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海。”他就這么挺直了腰桿,帶著鄙睨紅塵的傲岸之志,一把短劍,揮毫潑墨便是“直掛雲帆濟滄海。”李白的豪放,是對現實的永不妥協,對人生的永不言棄,他就這么充滿了希望,扶搖直上九萬里。
李白這名字過於簡單,一如他的為人和胸襟,李白的自號亦是且淡且雅,一青一蓮,宛若紅塵之上的高潔之士,吟明月之詩,誦窈窕之章。青蓮如山,且道是:千古詩才,蓬萊文章建安骨。一身傲骨,青蓮居士謫仙人。
女子如水
都說女子是水做的。
從小雅的在水一方到青青子衿的柔情,從斜暉脈脈水悠悠的痴想到水光瀲灩的旖旎,一個個從水中走出的溫婉女子,回眸淺笑的綠衫伊人,用清水般明淨的品性吟成一曲悠揚伶人的水之韻歌。
“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易安的韻是水的迷濛淒婉。
一方斜陽鋪成詩箋,沐浴秋色,琵琶聲聲,道出她流水般綿綿的愁緒。人生反反覆覆,夕輝來去匆匆,歲月枯枯榮榮。多少次叩響她緊閉的門扉,卻看不到清月下的花影;多少次搖動她思念的檐鈴,卻聽不到徐風中透明的笑聲。沒了風花雪月的日子,卻有著生當做人傑的心胸。她走在坎坷的人生路上,從尋尋覓覓到淒悽慘慘,卻走不出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一個愁字。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玉環的韻是水的嫵媚輕盈。
宛若《長恨歌》的前奏,美人恰似芙蓉從清水中裊裊踏歌而來。她美,美得“天生麗質難自棄”,她媚,媚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唐明皇儼然那一汪碧水旁的青山,幽幽地環住了水。他建瓊樓玉宇,她倚樓上綠眉飛眺,青睞流轉;他奏霓裳羽衣曲,她步履輕盈,腰鼓曼紗;他砌如茶般的溫泉水,她凝脂冰肌在水中濺起海棠朵朵……大明宮韶華極盛之時,誰會料到竟是“一杯黃土收艷骨,數丈白綾掩風流。”仿佛是水的枯竭,讓人禁不住唏噓感慨。
女子如水,一如水的愁緒,水的靈動,水的磅礴,水那鬼斧神功般的變化。畫出一副萬紫千紅的仕女圖,一首絢麗留香的紅塵詩,一個餘音繞樑的人世間。
江南如夢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敲進“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句子,不僅搜尋到了李煜的《望江南》,還找到了這首歌詞。並不怎么欣賞瓊瑤筆下悱惻 * 的愛情故事,但在這首情深深雨蒙蒙的背後,是美人如玉劍如虹,情在迴腸盪氣中,像是專為李煜這位詞中之帝譜寫成的。
依稀是舊時上苑,南唐月明如水,佳人歌笑如風。在夢境中,李煜的恨被洗刷地分明。亡國恨,即使在夢裡亦深重如淵獄,壓得他無力回天。畢竟,做了亡國之君,與家與國皆是客。因著他的才華,對詞的熱愛,葬送了國家。
他的愁,他的痛,他的戀,都化作了東風,化作了春水,婉轉而去。千年之後,清風明月夜,亦有人憑欄懷古,想起的,都是他的人,他的詞。他那千古傳唱的《虞美人》,在一片靡麗 * 中,用血和淚,唱出了宋詞的第一聲。
在生命的最後時期,他的詞賦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沒有絲毫的雕琢痕跡,簡直是天地渾然一體而成。至於語句的清麗,音韻的和諧,更是空前絕後。從那時起,詞才不再作為酒宴間觥籌交錯的附屬,而成了可以言志抒情的文學體裁。它的主人公,亦不再是搔首弄姿的舞女,而是詞人自己。他不知,南唐滅亡之時,屬於李煜的朝代才剛剛開始。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他一生是嬌花軟雨地委曲求全,只求個安逸生活。無奈碰上寒雨冷霜似的趙氏兄弟,步步把他逼上死路。只如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盼來盼去盼不盡,天涯何處,是歸鴻。
長安如魂
唐詩的絢麗早已將我迷失,我抒懷不出更有力道的文題來輕歌我魂歸於斯的地方。呼你古老沉雄的名姓:雁落青塔,花接洛水的舊都。
舊都?我想我已刺痛你那被歲月劃破的傷口。凝脂飄紅的護城河,一輪殘陽正與城角的古柳 * 、縈迴不去。十三朝的御馬銅鈴,一千年的華蓋車轆從集市、鐘樓走過,一個古老的文明由此向世人彰顯。。
一首詩,便是你輕盈的笑顏,幽幽地傳響千年。在寺廟的梵音中,是誰放聲高歌“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盛唐的蕭笛曼舞中又是誰騎一匹瘦馬,即推且敲遁入夜景的雲霧?詩人,你便是那長安柳中的笛歌,是那視權貴如草芥的輕狂,是那杏花深處的一醉方休,更是那十年一覺,混沌失意的恣意揮灑。
長安,我曾經呼喚你的名字,但歷史的黃沙埋沒了它,洶湧的馬嘯驅散了它,就連那劍鋒上的一滴酒也令它不堪重負。是的,紅顏易老,敷粉並不能掩蓋滄桑。而你留下唐裝,雁塔,悱惻的愛情之後,便頹然死去,我該拿什麼祭奠你的靈魂?
風雨侵蝕的斑漆木樓,已然消逝的胡歌與戰馬,春花與秋月,秦腔與輕弦,又有誰能咿呀把你訴說?我想握住你冰涼的手,然而卻是一掌清霧。
長安,乾陵的無字牌沉默;長安,地下的兵馬傭無言;長安城裡的馬車聲中是哪位披髮行吟的人在感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我只是三尺微命,一介書生。我的呼喊在車水馬龍的光影中沒有一絲迴響。那揚鞭輕歌,深巷秦音的長安,我又該如何去尋覓?
杜甫的茅屋抒發了憂國憂民之心;辛棄疾的醉眼迷離了刀光劍影;陸游的夢鄉迴蕩著鐵騎錚錚;蘇軾的華發張揚了少年意氣……所這些有聲有色的風景,在歷史的塵煙里凝結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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