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作證

曾經的曾經,那個柳絲長,暖風微的春日。山陰,也就是現在的紹興,人們在三月初五這天傾城出遊,相伴踏青。

在禹跡寺南的沈氏園南,三十一歲的陸游獨自一人來遊園。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最終有目光的對視,音容如昨,恍然入夢!我們無法揣測當時的情形和各自的心情。只是在禮教參嚴的宋代,況且唐婉與趙士程夫婦同游,想必不可能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也不能像現在的親朋好友聚會,同邀而飲。於是,唐婉只好讓人送些酒菜給陸游,以表達難忘深情。

陸游自然也不會忘記,從小青梅竹馬的表妹,自己十九歲是執子之手的愛妻,在自己遠赴京城趕考期間,婆媳關係極度惡化。最終母命難違,陸游被逼娶了王氏,唐婉再嫁。

陸游不是李白,也許不能“斗酒詩百篇”,可是望著唐婉的背影,或者泣血摧心,或者未飲先醉。最終,在沈園的牆壁上提筆留詞: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離愁,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帩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謹難托。莫!莫!莫!

而唐婉的和詞更令人腸斷悲絕:世情薄,人情惡,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慘,欲箋心事,獨倚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沈園會後,唐婉鬱鬱寡歡,不久便去世了。沈園上提的《釵頭鳳》被人刻成石碑放在園中。放翁七十五歲時,唐婉已去世近四十年,故地重遊,物是人非,觸景生情,感慨萬千:“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放翁去世前一年,八十四歲高齡時,最後一次游沈園,懷念起唐婉:“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做土,不堪憂夢太匆匆。”情至真,愛至純。

風吹雨淋,沈園沉默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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