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敗類的傑作

窗外的陽光懶懶得伸進來，我對著鏡子，嘴巴一咧，十多顆牙齒便一齊擠出來，被陽光一照，吱溜一下晃了眼睛。我眯縫起眼睛，一陣愜意，心想，這笑容看起來多舒服啊！頂好！

笑過了，一轉念，才從自戀中回過神來。俗話說的“樂極生悲”一點都不假，瞧瞧這張臉！要是拆開來看，眼睛是雙眼皮兒，不過不仔細看很容易被當作是腫眼泡兒，而且就那么一丁點兒，兩隻眼睛上面平躺著兩條沒有起伏感的眉毛。鼻樑高，但鼻尖兒太圓，缺那么點兒韻味。嘴巴倒還行，可惜旁邊貓著一顆安錯窩的痣，還不小，畫蛇添足了。耳朵也似乎有點兒不對稱。要是湊近點兒，還能看到頰上那一小撮兒雀斑。要是把五官湊一塊兒，再加上我這嘟兒圓的臉，就成麥兜了，不然怎么敢說笑容看起來舒服呢。也許上帝在給我塑型的時候真的打了個不小的盹兒。呀，次品一個呀！如果想證明這著實是個次品，那么那些被用來記錄成長的照片，就是用來證明我很次的最鐵的證據了。

看看這張，才只有兩顆牙齒的我，被媽媽小心地抱在懷裡。她也許才剛剛學會抱小孩兒吧。我和媽媽的笑容都好像是我頭頂上戴著的蕾絲花邊的粉紅色的大帽子一樣，臉上的紅暈是它嫩嫩的色彩。那時的媽媽留得是短短的齊肩發，少女一樣的面容，活潑得很。眼睛美極了，又大又澄澈。皮膚看起來白白的、滑滑的，就算跟當初還是嬰兒的我比起來，也不遜色多少。年輕的媽媽讓我都有些陶醉了。隨著年華的消逝，媽媽的短髮已經是濃密的長長的披肩發了，穩重了很多。臉上也偷偷地長出了皺紋和色斑。我在想，她是不是也會偶爾懷念那些年輕如歌的歲月呢？

再看這張，坐在“小猴兒車”里的我，在喊什麼呢？頭髮短的像個男孩子，屬猴的我果然像猴子一樣好動。而媽媽就在旁邊追著“小猴兒車”里的我跑。我坐在小車裡是高高在上的小王子，自顧自地對著鏡頭傻傻地笑，嘴巴咧得大大的，任憑媽媽在旁邊興奮地手舞足蹈。媽媽長長的裙擺，被風吹得柔柔地跳動。我猜她一定也想跳進小車和我一起享受吧！

這一張是我和爸爸的，以前我對爸爸說：“爸爸你這個大敗類，為什麼你的照片這么少，全是我和媽媽的呢？”爸爸就憨憨地笑笑說：“沒有我來拿相機，抓鏡頭，哪有你和媽媽這么多燦爛的笑容啊！你們才是兩個小敗類呢！”看照片裡的爸爸，正扶著我，好讓我站在小假山上。大概是我有點害怕，眼睛都縮成三角形了。爸爸似乎在說：“放心吧！閨女，老爸保護你！”不過他當然也很緊張，連鏡頭都顧不得看。那時的爸爸多挺拔多帥氣啊！很有風範呢！沒有現在亂糟糟的鬍鬚，沒有白頭髮。。。。。。

哇，一張全家福！果然是一家人，笑起來像三胞胎一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嘴巴裂開，擠出十多顆牙齒，這笑容看起來多舒服啊！頂好！

如此看來，我這次品倒也沒那么次了。或許還是個傑作。誰的傑作呢？我笑了，因為一定不是上帝。

我想，成長，就是回過頭看老照片時最最專注的表情，最最放肆的笑。笑容里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