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夢

忘

日夜開始顛倒，黑夜如同白晝一般明亮，白晝又如同黑夜般陰冷。可是船不在乎，可是破船他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它忘了，它忘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旅程；他忘了誰曾經駛著它指點江山；它忘了是什麼樣的事故，然後，它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樣，最後，它忘了白晝與黑夜的劃分。

海上偶爾會起風，遠處的海浪已不再進入船的視線，它太老了，它也忘了海水是什麼味道。裂痕越來越張狂，她毫不在乎，也許痛到麻木，也許失去了痛的能力。它就像朽木一樣斜在細軟的沙灘上。

記

歲月洗去突兀的浮華，光滑而細膩的肌膚就是自己了嗎？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去問那隻破舊的木船。雖然它依然會一言不發地眺望遠方，仿佛沒有聽見你說話，可是你要相信，答案一直在它心中。因為沒有誰等待的時間比它還長。但你也不要刨開它的心探尋，那裡沒有答案。它的心裡什麼都沒有。

時間，不僅帶走了它的輕狂，包括它自己，也讓時間遺忘。

其實，它並沒有忘，只是不像一些老套的劇情一樣，分開後的兩個人，拚命學習遺忘，或麻醉自己。它真的不需要任何力氣去遺忘。自然而然地散了，化了，忘了。只是，某一天，一覺醒來，就變得格外痛苦。它沒有做任何夢，卻又記起了所有的事。即使這樣，也沒有什麼因此改變，日子依然在同一個音階上重複，冗長。

夢

它覺得很可笑，夢這個東西，力量大到可以為你撐起一片高遠的天空，卻又脆弱如泡沫，一吹就破。它說，它真的已經沒有了夢想，連承諾也不曾擁有。

我看著它一直守望，說不上為什麼，就覺得很奇怪。有一天，我問它：“你既沒夢想，又沒承諾，那你在等待什麼呢？”它的臉一下就陰沉下來，惶恐不安，罩起了濃霧，我可以明顯感覺到它的悸動。我只好在它身邊坐下，輕撫著它。手心有一點潮濕，哭了么？等待了那么久都沒哭，為何現在要哭呢？為什麼呢？

後來，我再去找它的時候，它已經不在了，原來停留過的地方，有一些深深淺淺的痕跡。那是船留給我的話。它用盡余力為我寫了這行字，然後就離開了。這些都是沙告訴我的。

即使讓我再等待一千年，對我來說，也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間。可是沒有人讓我這樣做，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等。

――船

字慢慢被風吹散，以前船所處的深陷的坑，也慢慢被沙撫平。夢也許是用來破的，但沒有夢的等待是毫無意義的。回到夢中吧，去修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