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中的愛

外公家住在一座小山腳下，山上樹木蔥蘢，山腳長著幾棵高大的梨樹。一到秋天，梨樹上長滿了黃燦燦的梨子，那兒的梨子又大又甜，又香又脆，我特喜歡吃。一到夏天，外公摘了許許多多的梨子，挑好的親自給我送來。

外公長著黑黑的臉，瘦削的身體，黑白相間的頭髮，一看便知道他是個整日風裡來雨里去的農民。其實呀，外公既是個勞動能手，又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我小的時候，經常到外公家去玩，外公年輕時是個人民教師，家裡有許多的書和筆。外公很疼愛我，我在外公家唯一的煩惱，那便是背誦古詩，比如“海記憶體知己，天涯若比鄰”、“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等等。不過，剛背一會兒，我就打退堂鼓了，以上廁所為藉口跑出去玩，但外公總是笑呵呵地說：“男孩子，就讓他淘吧！”現在想起來，我對文學的摯愛大概是因為外公的啟蒙吧。

雖然我很調皮，但外公每年還是堅持給我送梨子。一到梨子成熟的季節，外公便背上背簍，爬到梨樹上為我摘梨。因為是多年的老梨樹了，梨樹很高，梨子大都結在樹頂。有一次，我到外公家裡去，我太想吃梨了，看著那高高的梨樹，我的腿直哆嗦。於是我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用竹竿把梨子一個個地打下來。可是，打下來的梨跌到地上，觸到地面的那邊往往汁液四濺，直剩下一些無味的殘渣，完全沒有外公摘下來的梨的樣子。外公看著被我打下來的梨，語重心長地說：“摘梨不能心急，要等到它完全成熟。梨子可全身是寶，它果肉酥脆，酸甜可口，含多種維生素；梨果還可以加工製作梨罐頭，也可用來釀酒、制醋；梨果還有醫用價值，可助消化、潤肺清心，還有利尿、潤便的作用；梨木細緻，軟硬適度，是雕刻印章和高級家具的原料。梨子結這么多果實不容易，我們要感謝它們的奉獻，來年才會結更多更大的果子。人呀，要懂得感恩，感謝大地，感謝自然，感謝生活！”在我眼裡，瘦小的外公仿佛變了個人，變成了一個哲學家，一個詩人。

外公把梨送到我手裡後，看見我猴急的樣子，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笑盈盈地對我說：“小饞貓，快來吃梨子囉！今年的梨子又大又甜囉！”我一聽，以火箭一般的速度沖了過去，挑了個油光水亮的梨，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嗯，這梨真甜啊，而且又香又脆，咬一口，清甜的汁液湧向你的喉嚨，真爽呀。看著我狼狽的吃相，外公心疼地說：“慢點吃，別咽著！”

外公每年給我送梨，一直延續到前年的夏天……在那個可惡的夏天，外公因幹活太累，得了骨質增生，行走一點也不方便，連站也站不穩，坐著都感到鑽心的痛。平常笑盈盈的臉慢慢地發青，因為藥力過猛而爛了一塊皮，身體很虛弱。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顆還魂丹，讓外公服下去，永遠不會再生病……

我心疼地看著外公的傷口，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外公撫摸著我的頭，說：“阿磊，你長大要像梨子一樣，給予人的甚多，要求人的甚少！”可能是外公忠厚一生的緣故，一場大雨過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外公又奇蹟般地站了起來，身體完全恢復了。

打那以後，我一看到梨子就想起外公，似乎又看見了外公正提著籃子，在山腳下摘梨子，準備給我送來……

河池學院附屬中學七年級 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