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荔枝不再紅

天陰沉沉的，荔枝園裡的樹好象知道了些什麼，毫無生氣，個個耷拉著腦袋。現在是初春，許多荔枝樹的枝上都抽出了青嫩青嫩的芽兒，但也有幾棵年齡較大的荔枝樹的葉子現在才紛紛落下。它們雖然熬過了酷嚴的寒冬，但終須是要歸土的，我的爺爺和這些落葉一樣，在這個春寒料峭的季節里，也化作春泥了。

是的，他走了，我的爺爺永遠長眠了。他靜靜地躺在那兒，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真的很靜很靜。奶奶在一旁喃喃自語：“阿福，你瞧瞧，孫子們從惠州趕回來看你了……”剛上幼稚園的小表弟拉著我的手，天真而又著急地問：“小姐姐，爺爺怎么把床搬到這裡來了呢？我剛剛叫爺爺，爺爺怎么不理我呀？是不是我不聽話啦？”我無言以對，雙眼再一次模糊了。

小表弟說的對，你怎么可以不理我們了呢？您這隻大懶豬，怎么可以睡那么久，快點醒來呀！我還有好多話要跟您講呢，你七年前種的那棵萬年青今年又長出了幾棵小芽兒；這次的期末考試排我在了班上前三名，您還沒獎勵我東西呢；上次弟弟把您放在家裡的茶壺打碎了，您可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好；對了，您還久都沒陪我們去釣魚了，什麼時候才去呀？還有荔枝園的樹已經好久沒人去料理了，今年夏天我們還能再吃到又大又紅的荔枝嗎？爺爺您醒醒呀，我還等著吃您親手種的荔枝呢……

爺爺，還記得我和堂弟在老家跟您一塊住的那段日子嗎？那時侯，每天早晨喝完您親自為我們煮好的新鮮的牛奶後，我們就跟著您上山上的荔枝園去了。荔枝園旁邊有幾棵小桑樹，桑樹上結的桑葚又酸又甜，可好吃了。我和堂弟吃過一次後都對那個念念不忘，您看透了我們的心思，以後每次去都不忘摘上一小袋，讓我們在一旁吃，而您就去料理荔枝樹去了。您對待那幾棵像看待自己的兒女一樣，精心地呵護著，渴了澆水，瘦了施肥，病了除蟲，無論是嚴寒還是酷暑。您都不會忘記去荔枝園瞧瞧。記得有一次刮颱風，颱風無情地颳倒了幾棵荔枝樹，您都痛心不已，發誓一定要把它們重新嫁接回去。經過不知多少個風吹日曬的日子，荔枝園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茂，結出了又甜又紅的荔枝，您得意慷慨地將荔枝分給了左鄰右舍嘗鮮，另外留下了一部分等我們這一群孫子暑假回去吃，看著我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您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爺爺您種了那么多年的荔枝，在荔枝園裡撒下了不知多少汗水，花了不知多少心血，卻從未收過一分錢，您比我們還傻啊！

如今，兒孫們按照您的遺囑，把您葬在了那片荔枝園裡。當我再次踏入這片土地時，已是另一種感覺，少了一分兒時的無憂無慮，少了您在荔枝園忙碌的身影，少了您摘給我們的桑葚，少了一種喊爺爺的權利……多的只是一分難言的哀愁。

今年，爺爺的荔枝不再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