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抒懷

我愛樹葉。

是的，樹葉既無花之奼紫嫣紅、嫵媚悅目，亦與高潔雅淡、清麗超逸無緣。但是，當我細看每一片樹葉時，禁不住神思飛動，浮想聯翩。忘不了呵，北方的針葉在朔風中挺立，南方的椰葉在濤音中起舞。

不論什麼樹葉，它們都肩負著兩種截然不同的使命：底面擔任呼吸，表面承受陽光。樹葉的底面密布呼吸孔，孔狀酷似貓的瞳孔，能隨氣候的變化而作出反應；盛夏燥熱，為避免蒸發失水，葉孔就閉合。由於葉孔的作用，細胞內形成半真空形態，產生類似吸力的作用，從而幫助地下根吸收水分，使營養汁液沿著樹幹不斷上升，就像用麥管吸飲橘子水一樣。至於樹葉表面承受陽光後，能進行光合作用，眾所周知，無須贅述。不過有一點必須強調，倘若沒有綠葉的光合作用，不斷在空氣中增加清新氧氣，那么地球上所有的動物必然像蠟燭進入充滿二氧化碳的井底一樣，早已滅絕了！

秋天到了，樹葉似乎增添了新色。其實不然，紅色和黃色原是早就貯存在葉片裡的，某寫糧食的天然色素，不過在夏天被葉綠素掩蓋著罷了。紅色透過黃色顯露出來，秋葉便呈現橙色，紅色發生化學變化，又會變成赭色。秋葉的色澤變化與降霜無關，而是葉子本身色彩繽紛的結束自己的一生。

樹葉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後，面對死亡懼色，又無愧色。它坦然在葉托的基部長出硬細胞，切斷水分的供應，造成折裂斷縫，最後隨風飄落在地上，或化作塵土，為土壤添一份肥力，或被人放火焚燒，變成青煙裊裊升空而去。

樹葉生時含辛含苦，功績顯赫，卻視桂冠、厚祿為糞土：樹葉死時鞠躬盡瘁，悄然無聲，決無“雁過留影”之念。

樹葉從萌發到凋零，是一曲自然辨證法的讚歌：萌發，固然可喜；凋零，不必傷感。世上萬物都在新陳代謝么。

樹葉的一生呵，平凡，卻偉大；普通，卻不朽。這不正是一個真正革命者的行動寫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