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的夜記

我是一隻黑貓，潛行在城市的一角，許多人毫無根據地說黑貓是一種不祥的徵兆。在我所有祖祖輩輩加起來的笑話里，還沒有如此荒謬的。人類本能地不喜歡黑貓，自然，喜歡不喜歡是物以類聚的，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們。黑貓向來獨來獨往，喜好黑夜。

我像往常一般在夜色降臨之時，在整個城市裡跑上好幾趟，我與同伴不一樣，從來不覓食，仿佛只要看看城市的夜景就可以飽肚。走上一堵圍牆，圍牆的一邊是富人家，一邊是寬闊的馬路。我的眼睛泛著幽幽光閃，沒有一絲友善，看著讓人心裡生寒，我並不想在富人家的垃圾桶里尋找食物，什麼都不想做。透過高大而乾淨的落地窗，看見一個男人面前站著一排點頭哈腰的人，這些人的穿著略有不同，仿佛因為在這裡服侍的年數，而產生的檔次使得他們在別人面前點頭哈腰的次數是否相同。我看著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說著些什麼，晃頭望了望外面的馬路，路燈亮得與這個黑夜有些不協調，那位男人目光犀利地批評著一個較小的女子，我跳下圍牆，來到了房頂上。這裡的房頂呈四方形，平頂，上面還有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一群龐然大物使我不知所云。好奇心促使我踢了踢這些，發出很大的一陣噪音，驚動了底下的人。“誰！誰在上面？”一聲低低的男音吼著，看起來心情不好，“管家，給我爬上去看看！”“這，恐怕……”膽怯的女聲響起，我在上面蹭蹭牆角，甩了甩身子。這所謂的管家心裡是萬般不願意，我跳了下來，又回到了圍牆上。“黑貓！”一聲尖叫，緊接著是菜葉，渣渣，以及很多垃圾向我襲來，慌忙跳到了圍牆一邊的馬路上，我憤憤地想：富人總是以為自己有了錢，就了不起。

踏著多熟悉的路，我從富人家來到了貧民窟，這裡的房子不那么奢華，甚至只有幾根茅草，粗略地搭建了起來，甚至更窮的，連茅草都沒有。我來到這裡，從不覺得心裡疙疙瘩瘩的，反而比在富人家心裡更舒坦。一股乾草味，我依偎在一處，看著眼前忙碌的人，或精神，或垂頭喪氣的，當然還是不精神的多一些。“呦，這裡有一隻貓呢。”有一個髒髒的孩子驚叫道，從自己身上的口袋裡拿出些麵包渣渣，投給我。我“喵”了一聲，雖然對著東西不感興趣，但這孩子畢竟是一番好意，只好別彆扭扭地上去吃了一口。孩子兩眼放光，或許他對生活沒有了希望，但在這件事上，他找到了樂趣，樂此不疲地重複著，直到我吃撐了為止。我棲息在一角，看著一些向我投來的目光，晃了晃腦袋作為回應，縮成一團打算睡覺。

夜深人靜，身邊有陣陣鼾聲，我被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原來是一個孩子起來方便。我趁機從草堆中跳了出去，在人群中的滋味真不好受，有股怪怪的味道。我嘟囔著，跳上某座房子的屋頂一角，待天空露出了曙光，我結束了今夜的夜行，胃裡還有一股麵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