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

10月17日晴

放學後，我來到菜園裡。父母都在菜園裡幹活，他們要把已經成熟的蔬菜收割起來裝好，好明天早上早早到農貿市場上賣個好價錢。

見他們汗流浹背，我就趕緊走過去，伏下身，像他們那樣割起韭菜來。

“作業寫完了？”見我過來，父親沉著臉問我。

“寫完了，就一點作業。”我隨口回答。

“寫完作業就沒事了？課文會背了？單詞會寫了？”父親突然提高了聲音問我。沒等我回答，母親就說：“這裡的事情不用你管，有我和你爸。你把你的學習搞好就行了，快回去看書吧。”聲音雖然柔和但不容反駁。

我坐在凳子上，想起剛才的情形，心裡很委屈。

11月5日晴

放學回到家，父母都不在。“一定是菜沒有賣完，總是這樣子。”我心裡說，於是就到同學家去寫作業。寫完作業，和同學玩了一會兒，已經是7點多了。於是趕緊往家裡跑。到家時，父母才剛剛回來。

“爸、媽，我回來了。”

母親只是應了一聲，轉身對父親說：“你猜賣了多少錢？”沒等父親開口，又說：“整整246塊喔！”母親一臉的燦爛，中了頭獎似的。

記憶中的父母是很少歡笑的，除了賣菜回來數錢的時候。或許，繁重的勞動和艱難的生活已經讓他們麻木了吧？我這樣想。

11月8日陰有小雨

父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晚上8點了，等他們洗完，我走上去拿出月考試卷給他們看。

“語文97。5分，數學100分，英文100分。”父親對我和父母親說，“總分297。5分。很好，很好。”他一連串的“很好”，雖然是面無表情，我還是偷偷笑了。

12月10日晴，有微風

早上醒來，想起昨晚的事情，鼻子還是酸酸的。

昨夜夢中醒來，嗓子幹得好像在冒火，就起來到外邊倒水喝。還沒走出臥室，就聽見母親說：“別猶豫了，打吧！”

幾聲撥號聲後，父親說：“老三，近來還好吧？……我有點事……你看能不能幫個忙？……孩子馬上就要預交學費了，我想一次給她交完，免得班上同學笑話她，讓她受委屈。可我這裡錢不寬餘，你看……她成績很好，總是班上前兩名，現在退學了不是要耽誤她一輩子？我不會讓她退學的……你就別說那么多了，借給我1000塊錢吧，過一段時間就還你……”

父親的一聲嘆息，扯出我的淚水來。

12月25日晴

今天是聖誕節，同學們都很開心，我卻高興不起來。放假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心裡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該說出來了，一定要說出來了！”我對自己說，“即使是挨打也要說！”

12月28日陰

下午放學回到家裡，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樣子，父親說：“是不是別人都交了學費了？別擔心，我明天就抽空去學校把學費給交了，這幾天生意好，交兩次學費都夠了！”他一臉的輕鬆。

可我知道這學費的來歷，更知道這“輕鬆”背後的沉重。於是我鼓起了勇氣說：“爸，我不想讀了！”

父親沒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張著嘴，審視外星人似的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問：“為啥？”

“學習很累，我受不了。”

“你……”父親一時語塞，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時丟下一句：“你敢不讀試試！”

母親把我拉到懷裡，理著我的頭髮，輕聲地問我：“跟媽說實話，咋就不想讀了？有同學欺負你了？”

“不是。那天你們給三叔打電話借錢，我都聽到了。你們很累，我想幫你們幹活。”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又流了下來。

“傻孩子，”母親嘆了口氣說，“我們累是為啥？還不是為你？還不是指望你好好讀書，長大了不要再像我們下苦力，過這樣的日子？只要你學習好，以後有好日子過，我和你爸就算再累些又算什麼呢？我倆只有看到你的成績的時候才最開心啊！聽話，好好讀吧！”

我只好點點頭。

12月28日深夜

11點多了，還是睡不著，一直在想今天的事，越想越難受。

不得不承認，我以前的想法是大錯特錯的。父母不是見錢才開心，因為讓他們更開心的，是我的成績。

母親的話很對，父母的艱辛是為了兒女有好的未來，但是對自己，他們考慮過多少呢？很少，因為他們的一切都在兒女身上。為了兒女的成長，他們可以付出一切，無怨又無悔。

所以我就想：父母額頭的皺紋，就是兒女的希望吧？要不為什麼一看到那皺紋，我就知道自己的未來？或者，父母那粗糙的手，就是兒女一輩子償還不了的感情債吧？要不為何一想到那兩雙粗糙乾裂的手，我就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