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

“砰”

“靜，是我的花瓶碎了嗎？”安焦急地問到。

“不是的安，那只是一個玻璃杯。”

“你在騙我，對吧。盲人的聽覺是很好的！這可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要知道，我可從來都沒見過她！”說著，安那雙茫然的眼睛流下了兩行淚，並用她每次找東西的一貫動作摸索著。“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回家……不，這不是家，雖然爸爸對我很好。什麼時候她才會來看看我和爸爸，就算我看不見她！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我這個什麼也看不見，只會拖累她的包袱，不是嗎？”

“安，不要再說了！”靜打斷了她的話並走到安身邊替她撿起那個支離破碎的花瓶。

窗外，雨一直下，毫不吝嗇。安像做了一場噩夢，等她醒來時眼睛裡光芒四射。她看到了懶懶灑下明麗的陽光；看到了掛在樹葉上剛停的雨滴；看到了在枝頭歌唱的鳥兒；也看到了剛掛上天空的彩虹，還看到了躺在旁邊病床上的靜。靜長得柔美，與她那柔細的聲音很配。而安此時的心情很複雜：激動，她驚嘆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焦慮，漠然面對這個第一次見到的世界她感到不安；恐懼，擔心身旁還沒醒來的血癌患者――靜。

雨停了，放晴了，彩虹檫幹了天空，你穿著雨鞋微笑地走向我！安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台前對著彩虹默默許下心愿：靜，我們是兩個有著同樣悲慘命運的女孩。只有你相信彩虹許願會靈，如今我也相信！在我每天獨自一人數著，從家出去左轉走14696步爬27級階梯，接著直走132步，再左轉走3860步……爬13級階梯就到了我的盲人學校時，是你帶著曙光走向我暗淡的人生，是你敲我的門再把我點亮，你是我心中的一句驚嘆！我不會像小草那么貪心，它們總是貪婪地吮吸著春天的甘霖。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永遠都在一起，僅此我已知足，這不是奢望，是願望，我相信它會實現的！

安回頭看看靜，微笑著看靜，很甜很甜地微笑著看靜。

在靜的夢裡：雨停了，放晴了，彩虹又再掛天空。絢麗的彩虹啊，我希望安的眼睛可以復明！你可以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嗎？那時我或許已經不在了，在很久以後，安，你還會不會記得我？你叫安，我叫靜，我們曾經把年華划過，我們都很安靜……

很甜、很美的一個夢！

等靜醒來，眼前一片漆黑。雖然靜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被這片黑暗給嚇倒了！她再也不會了解所謂的光彩奪目、光風霽月、光芒四射是什麼樣子。也許這就是暗吧！

安看到靜有了動靜，飛箭似的沖了上去（雖然只有幾步之遙）。

“靜……”突然間安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安頓了一下問道“你感覺怎么樣了？”

“我很好，你呢？看到了嗎？”靜很激動地問到。

“恩，手術很成功，你的 * 讓我看得很明晰！靜，你為什麼……”

“我知道，你不用問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復明，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去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你也可以看看我張什麼樣子呀！我還可以體驗一下你曾經的盲人生活，我也不會是白活一場，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必為我難過，因為我很幸運我剛失明就有你在我身邊告訴我什麼時候該左轉，什麼時候該上樓，什麼時候該繞路走……我可不必像你失明時那樣一個人數著步子走。你看我擁有這么多，我已經知足了。”

“怎么去擁有一道彩虹？怎么無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知道足夠！靜，星星不會笑我們，我們知道足夠，你是我生命最美麗的一段插曲，我已經知足了。”安平靜深吸一口氣說。

“美麗的插曲？不，我不會離開你的，雖然我的身體很快會死掉，但我的靈魂仍系在你身上，因為眼睛是心靈的視窗，這個視窗都在你身上打開，我還會走遠嗎？我會漸漸的消融在你生體裡，讓你永遠都不寂寞，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安這時才懂得原來她向彩虹許下的心愿已經實現！

……

很多年後，在靜的忌日這天，安來到靜的墓前對她說：“那天我和你那座山丘，那樣的唱著那一年的歌，那樣的回憶那么足夠，知足的快樂讓我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