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深處的橙子樹

外婆說，門前那橙子樹，她嫁來之前就已經很大了。

這個春天來臨之前，橙子樹在經歷了許多個歲月後終於在寒風凜冽中倒下，外公用斧頭把那些乾枯的枝丫劈下，用來燒火，什麼也沒留下，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那個冬天，我住的村子便滿天都飄著橙樹的味道，讓我整個冬天的回憶都帶著橙子味在飄飛。

還記得那個寒假，和所有的長假一樣，我急匆匆地趕回我的老家，那個遠離喧囂與匆忙的村莊，在那裡我可以看見我的外婆，看見收藏我童年歡樂的橙子樹，而這次我只看見了那乾枯腐朽的樹樁，看不見那鬱鬱蔥蔥的橙子樹在季節里招搖的樣子。那斷裂的樹樁迫使我把回憶一點點收攏，像那埋在地里的根一樣把它永久地收藏。外婆還是坐在門口，像抱著幼時的我一樣抱著我的表弟，講著故事，那已埋藏在季節深處的橙子樹應該會成為外婆故事中的主角吧？

小時候，父母要到很遠的地方工作，我便經常寄居在外婆家，還記得那時的橙子樹茂盛得看不見夏天的陽光。那時的夏天，我跟著外婆做活路，很晚才收工，回來就在橙樹底下一邊吃飯一邊乘涼。我常依偎在外婆的懷裡喝她餵我的稀飯，聽外婆講故事，在她的搖扇中進入夢鄉。在夢中，我時常會爬到橙子樹上，滿樹亂躥，在樹上我更貼近外婆說的吳剛、嫦娥、還有七仙女。夢中，我還看見我和夥伴們的歡樂一個個地掛在樹丫上。而現在，橙樹底下，外婆懷裡，童年的溫馨與歡樂是那樣真實而遙不可及。長大後，一次次從我居住的小城回到老家，一次次坐在樹下，和我的夥伴們侃天侃地，一次次撫摸著橙樹，在回憶中微笑……那橙樹是收藏我童年的寶盒，每每打開，看見滿盒的幸福，嘴角會泛起微笑。

橙樹老了、枯了，她終於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在季節里沉睡了。我童年的夥伴們，大多把廣東和家鄉縮成一張車票，南下尋找生活去了。而我還背著行囊，在離家鄉很遠的一個城市求學，只有放假，我才能回到那個盛滿我童年歡樂的村莊，回到那橙樹旁撫摸所有溫馨而 * 的回憶。只是這個季節我再也看不見那蔥蘢的橙子樹，只有那斷裂的樹樁，醒目在外婆家門前，那橙香卻連同風吹斷橙樹的聲音久久在村莊的上空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