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酒飄香

讓父親的酒飄香

慶賀寺中學鄒野

父親買了一壇酒，他將酒深深地埋在自家小院裡。他說，等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就將這壇酒掘出來慶祝！

想著父親的用心良苦，他那高大的身軀，慈祥的面孔又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憶起了他為我們家所付出的辛勞和對我的深沉的愛！

（一）

我家建造新房的那段時間，是我見到的父親最忙碌的日子。從那時起，我體會到父親是家中的中流砥柱。曾記得，父親開著車在公路上來來回回。車背的擋蓋總是向上翹起，車尾不是擱著水泥就是拖著鋼管，車頭上覆蓋了一疊厚厚的塵土。原本清秀的微型車變成了拖拉機。白天，父親的身影總是出沒在工地的碎石堆里，他和泥瓦匠們同吃同住，夜裡，父親就蜷伏在車裡或未竣工的新房中，月光和水泥伴著他度過了一個個夜晚------終於，新房建成了，我想，房屋上的每一片瓦都是父親摸過的，每一根梁都是父親扛過的，這座小樓房，是父親用小車“拖”出來的。

（二）

新家建成了，小院也初具規模，但這裡只是瓦礫的和泥漿的天下。我曾經聽媽媽一次次地嘀咕：“要是在圍牆邊蓋一座烤火房，裡面生個爐子，冬天就不用愁了……牆角邊栽幾叢花草，田地里種幾棵果樹，那也很好呀……”父親也笑著點了點頭：“是呀，是該這樣！”起先，我只認為這是父親的嘆息，藍圖是不能實現的，因為父親畢竟有了些年紀，實現這些計畫，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但是，我沒想到，父親卻自己動手自己幹了起來：他請人建了一座小房子，又自己親自設計並僱人打造了一個火爐裝進小屋，他買了油漆、刷子，穿上那件灰黑的勞動服，將烤火房的牆壁刷得潔白無瑕。他還親自修砌了幾個花壇，找人聯繫，移栽進了橘子樹、桃樹、桂花和葡萄苗兒。經過一兩年的改造，小院煥然一新了：台階整整齊齊，爬山虎布滿了圍牆，桃樹、桂花樹長滿了綠油油的葉子，花壇里的月季和蘭草爭奇鬥豔。每當夕陽西時，父親總會漫步在院子裡，一口一口吐著煙圈，探著頭，眯縫著眼睛為橘子樹上的每一片葉子捉蟲，他還時不時地微笑著：“明年這個時候，它們會發春梢吧！”

（三）

我曾聽母親給我講述過一個真實的故事：“有個孩子小時候體弱多病。有一次，孩子不停地咳嗽，孩子他爸萬分焦急，便用背簍背著孩子匆匆去醫院。但他怕看不見孩子的狀況，便將背簍掛在了胸前，這樣，孩子他爸便滿意地看著入睡的孩子，懷抱著背簍，挺直了腰板，一步步走向醫院……”故事中患病的那個小男孩，便是我！那個艱難“抱簍”的爸爸就是我的父親！我就是在父親萬般呵護下長大的。他常常提醒我作為男子漢不能躬著腰，走路要昂首挺胸，雖然有時我感到一點厭倦，但我從不會反駁和反感，因為，年過40的父親，總是那樣堂堂正正，走起路來身子也是筆直，我沒有理由不信服他。每當父親拿起我的成績單時，也總是鎖緊眉頭，發出一聲輕嘆：“嗨，要是理科再多撈10分，該多好啊！”

（四）

父親愛打籃球，我也一樣。每逢假期，我便會和父親一道打籃球。球場上，父親緊跟著我，教我如何運球，還告訴我：“傳球別猶豫，投籃要有力，過人要注意步伐……”在父親的一聲聲叮囑中，我長大了，球技也高了許多。又是一個雙日，我與父親像往常那樣去打球，我們在一起奔跑、跳躍，高興地笑著。和父親一次次的擦肩而過中，我聽到了他沉沉的喘息聲，而我，卻不知疲倦地運著球。“兒子比老子要靈活了！”場外傳來一位看客的聲音。爸爸聽見後，微微笑了笑用手叉著腰停了下來，而我卻愕然了。父親在以他豐富的經驗來引導我，激勵我不斷前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的技藝，水平也漸漸高了。必定有一天，我的球技會超過他，到那時，當他把所有的技藝都交給了我，他會不再教我打球，但他依舊會用期望的目光注望我，用開心的笑伴著我……想到這裡，我的視線模糊了。

歲月掠過了父親的臉，他的額頭上顯露出了深深淺淺的皺紋，兩鬢也多了幾絲白髮。如今的我，卻不希望生日的到來，因為，當我開心地過完一個生日，就意味著父親又老一歲，我希望時間能凍結，希望父親能永遠地教我打籃球，讓他教會我如何才能成為一個有著強烈責任感的男人，讓他教會我怎樣才能擁有博大的胸懷，自強不息！教會我廣泛的技藝，讓我能像他那樣愛得深沉，愛得徹底，愛得不聲不息……

父親埋下了一壇酒，埋下了對我的希望。現在，他在等待，等待著一份醇香。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天，我會和父親一道將酒罈高高舉起，抹去塵土，讓濃香永遠縈繞著我和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