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
我站在窗前聽《年華似水》的曲子,那沒有多少情節卻痛得讓人流淚的烏鎮往事又被想起。哪裡也不會有那么純粹的美和疼痛了,所以得用電視劇來安慰那些還在乞盼著的靈魂。那來了又走了的美和疼痛,無處祭奠,在夢裡百轉千回。
似乎真的有上帝在蒼穹之上俯視著眾生、安排著眾生。所以他和她宿命地相遇在烏鎮的夜。如水寧靜的夜,如水柔情的夜總該邂逅點什麼的。似乎又是一種宿命,竟在同一個時間到達同一個地點,然後就讓半半兒的靈魂,在瞬間裡完整了。不需要太多的言語的表白,不需要太多歲月的見證,只追隨心靈深處的呼喚,奮不顧身地成全自己的渴盼。在那短暫的相擁里,世界那么美。只是意外之外,邂逅了美麗,也邂逅了疼痛。但,她終於回了台北,設計著精美的服裝,卻設計不了精美的心情;而他依舊駐守在烏鎮,修補著那些泛黃變質的古籍,卻修補不了殘缺失散的思戀。偉大的愛情,敵不過強悍的命運。儘管愛還在,人卻分定了。
那相愛著的男女,似乎再不敢企盼了。抓住一根稻草,讓自己浮在這一方或那一方水域。隨波逐流的身體載不動那若有若無的希望。明明浮在水面,卻還是一次一次地感覺快要窒息。彼此身邊都有人陪著疼著,卻孤獨得史無前例。——身不孤,心卻獨。就如此刻,我站在屋裡,眼睛和心靈卻分明都濕淋淋的。莫不是那曲子裡的憂愁、故事裡的悲傷侵入了我的小屋?江南的六月,雨都下瘋了!他就是在這樣的雨中奔跑,雨水和淚水混合著打濕了他的烏鎮、他的世界。而她在他的世界之外,正坐在台北的咖啡屋裡,透過玻璃看夕陽,想他。
在烏鎮的小巷裡,在分與合的短短的路上,他們走過了長長的歲月。不知道為什麼相愛,卻非得隔著千傘萬傘、千山萬山?為什麼明明相愛,卻要被逼著苦苦相思一生呢?過的那些年,不好不壞,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那沒能得到的愛,在闊大的時空中,被不斷地發酵、膨脹。他們那么默契地都努力地想要彼此淡忘,卻沒能逃出上帝早先為他們預備下的宿命。就在他們相逢的那一時刻,已經到達了被失去的地點,一切都不容許愛的繼續。有緣太短暫,比無緣還慘。橫亘在烏鎮和台北之間的時空,拉長了彼此的思戀。那些嘆息,飄在空中,聚集成雲,揮落成烏鎮和台北的雨,綿延不絕。生離比死別,更痛。
黃昏的暴雨,模糊了近處的房屋和遠處的山,是誰在這雨中逃離自己和故鄉?是他?是她?還是寫文字的人?似水年華,年華似水,都無可逃離。
聽,那古老的書院,那發黃的古籍,還有那在心裡卻不在身上的情感,在無人的時候總會唱起那支悠悠的《年華似水》:
誰讓瞬間像永遠
誰讓未來像從前
視而不見別的美
生命的畫面
停在你的臉
不曾迷得那么醉
不曾尋得那么累
如果這愛是誤會
今生別的事我不想再了解
年華似水
匆匆一瞥
多少歲月
輕描淡寫
想你的心百轉千回
莫忘那天你我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