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乍暖還寒的時候，草色遙看近卻無。走出家門，去超市買零食，飄起了小雨，如絲如煙，瀟瀟灑灑，越教人覺得衣單帽小，那一襟的遐想也幾乎要在這濛濛細雨中洇濕寒顫起來。報春的迎春花雖開得早，卻也謝得急，仿佛昨日還在一樹樹，一片片地爭奇鬥豔，在今日的小區中已落英狼藉。古人說“春愁無極”，正是如此嗎？想起昨天下雨時短暫的雷聲，竟是馬上要入夏的感覺——當真體會到時間是像流水一般無情的，就這么一去不復返，足以讓人嘆一聲“怎一個‘愁’字了得”。

春假與寒假不過隔了一個來月，當初豪情滿懷地訂了一堆假日學習計畫，終是敵不過一身懶骨，一如上學時平平淡淡的那些日子，迷迷糊糊就過完了，心有不甘，卻又渾身提不起勁兒。這個春天，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總若有若無繞在我周圍，令我絲毫也沒有春天應有的復甦感。

走在路上，煙雨濛濛間，看不清每個行人的表情，潛意識中我竟認為他們的面龐上應該是呆滯與木然。國小時看多了各種武俠、玄幻小說，總夢想著有不平凡的經歷——先是希望真有貓頭鷹給我送來可以進入魔法學校的信，後是幻想在某次旅遊中迷路深山而奇遇隱世高人學得一身武功。但我只是一次次經歷考試，經歷上學放學時不斷與人擦肩而過，即使是遇見外國人的幾率也很小，就像在這個短暫而平淡的春天，沒有什麼驚心動魄，也沒有什麼奇遇巧遇，在我不經意間便像一條最沒有特色的河安安靜靜地從我手心流過去了。

走進商店，我挑了幾包薯片，付了錢，卻在櫃檯後的大鏡子裡，發現一個面容呆滯木然的女孩——原來表情呆滯木然的人是我。我愣住了，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在看不清別人的臉時，你希望他人與你一樣茫然。你渴望有小說中主人公不凡的經歷，卻又下意識地躲在人群中安於平淡。其實在這生氣勃勃的春天，太多太多的人都是快樂的，充滿希望的……”耳畔立刻便響起了商店營業員銀鈴般的笑聲，我的心在一片煙雨濛濛中似被這笑聲打開了一個缺口，陽光正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有一種輕盈的感覺在我體內不斷升騰，我竟是在一瞬間似由懵懂變得清楚明白無比。

走出商店，看著路上行人的臉，我依舊看不清楚那上面的表情，但我知道，我正充滿信心與希望地微笑著，在這春意盎然的日子裡，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巧遇商店裡的鏡子——這真是一次不錯的經歷，我想。不知何時，雨已悄悄地止了，雲又濃了幾分。樹枝濕漉漉的，那緊緊包著的嫩芽兒還不敢吐放，也許正盼著一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