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了多遠
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昔日庭前那嬌艷妖嬈的花朵也早已悄無聲息地凋零,落入泥土中,僅僅殘留著隱隱約約的香氣。她曾經最愛花朵竟在暮春時節就謝了,正如她如夢般轉瞬即逝的幸福。而那泡沫般的幻影更加深了她的孤獨。
這樣的日子,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但又似乎,他對她溫柔地微笑,只是昨天。她還記得她在鑼鼓嗩吶聲中,不勝嬌羞地等待他掀起她火紅的蓋頭;她還記得她在婚後甜蜜生活中吟著“賣花擔上,買得一支春欲放。”他笑著擁她入懷;她還記得她唱著“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等待著他的歸來。
可是後來他逝世了。那個文采斐然、給她春天般溫暖的男人走了,永遠地離開了她,留下她一個人,苦苦地忍受著寂寞的愁。她的國愁、家愁、情愁、學業之愁,如寒冬中凜冽的風刀子般刮在身上,那全身心的痛楚,怎一個愁字了得。她感到她像是落入了四面不著邊際的深淵裡,一種可怕的孤獨向她襲來。
“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思念是一種毒。它輕而易舉地闖進她的心,占據著她的腦海她的思想,它滲入到了她的五臟六腑。她頹然地倚著欄桿,雙眸盯著光禿禿的花枝,眼中沒有鮮艷的神采,卻有深不見底的哀傷,如重墨般的濃,散不開。
天下的女人都為自己心愛的人精心打扮,而她愛的那個人早已不在,些許散亂的青絲落下來,襯得她的容顏越顯慘澹。曾經的美滿愛情,曾經的幸福家庭,一切都那么的遙遠。她也曾做過再尋真愛的夢,但這個夢更加殘忍,讓她身負枷鎖,鋃鐺入獄。她又能夠說些什麼呢?只能獨自一人愁,讓那顆早已冰冷的心,更加僵硬。在這亂世之中,眼前所有的景物依舊,但人事已變。漫天的愁緒如網般罩在她身上,掙脫不了。仿佛是萬事皆休,再也沒有什麼美好的事情了,她的心裡又是一陣生疼,閉上眼,他的影子越發的清晰,她清楚地看到,他注視著她,眼神溫柔。她想說什麼,嗓子卻異常的乾澀,眼睛一睜開,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滑落。沒有人知道那淒涼的淚水中溶入了她多少的酸楚悲傷。瘦弱的身影在那座孤清的院落中,顯得愈發的無助。
有人說,雙溪的春天,風景很美。她也考慮過劃上一葉小舟,游於清秀的山水之間散心,可是,她的春天,早已離她而去,不再回來。她縮在陽光冰冷的陰影里,哭得絕望。
你是我愛的人,你是我的春天。沒有了你,塵世間便是日日風雪。春天走了多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