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過客

一

悽厲的風聲瀰漫，和漫天銀沙。

裘衣有光潔的皮毛，地毯也是。

那是酒，還是血？

迸裂，毀滅。酒杯盈滿月光，燈光搖曳，燈油已盡。

我添上燈油，失手打翻，然後是一片火海，然後那些我不需要的：裘衣，地毯，營帳，牛頭，長案，酒杯，劍，統統化為灰燼。然後是我，然後融化在銀沙里……等待……我流著淚，燈滅了，什麼也沒有發生。綿延不絕的悽厲風聲，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冤魂的號哭……

總有一天一切終將被湮沒……等下去……

二

幻覺，驚惶的鼓聲，裊裊狼煙……什麼也沒有發生。

酷炎的烈日要曬死我了，我寧願死去……那長戟好重。

沒想到，抱了那么久，我想放下，我想走。

我後悔了，我要回去，不管哪裡，不在這兒……我不想死在這兒，我是會抱著鏽蝕的戟還是染血的戟死去？

又是悽厲刺耳的風聲，有祖先的聲音，有兒時夥伴的聲音，將來或許有我的聲音。被陽光和灼熱的沙烤死的、等死的，有什麼意義？他們走了，沒殺過敵人，沒見過狼煙，沒聽過戰鼓，我也是，就這么一個個地倒下去。

輪迴……

白色的天空明晃晃的刺痛了眼睛，厭倦了乾涸，厭倦了平凡，厭倦了等待。這兒，被一切遺忘。時間。恐懼和寂寥肆虐。

我發過誓。我知道，乾渴而死於沙漠中的逃兵一樣被大漠收容。但沒有資格哭泣。

敗於孤獨。

被孤獨折磨了一世的人早已沒有了靈魂。

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