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悲哀

又拿起筆，想記錄下什麼，不管是過去的或者未來的，快樂的或者憂傷的。筆卻在半空中滯留了那么久，無從下手。猶如那盆青蔥的吊蘭從半空中幽雅地垂下，隨著清風飄蕩，忽左忽右，卻總是沒有理想的著地處。我的文字是否也懸在了半空？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文字也開始了流浪，找不到家了？

還是我對文字已丟失了最初的熱情，為什麼我對文字已沒有了任何感覺？

他們說文字很老了，從甲骨文到現在的字，滄海桑田都經歷過了，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我說，是啊，從焚書坑儒的滅頂災難，到害人至深的八股，再到文化被 * 的十年文化大革命，文字這一路走得實在太辛苦了，卻從不肯放起它的腳步，見證一個民族的興衰成敗，傳承文明。可我只是莫名的悲哀，我所觸摸的只是沒有溫度的字。

沒有人憐憫愛惜的文字是可憐的棄嬰，被人們隨手丟棄在捷運里的黑暗角落，陰潮的風迫擊著文字細嫩的肌膚，手上、腿上便被劃出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痕。細細密密，滲滿了血珠，在寒風中凝結成紅色寶石。

地下鐵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匆匆忙忙。媒體曾一度炒作要有愛心，要學習“感動中國”里的先進人物，我點頭，精神力量不能丟。可難道我真的沒有發現文字已被我丟棄了，丟棄在雜草叢生的骯髒地方？還是我早已麻木，從頭到腳找不到一點溫度可以冰釋文字嗎？或者是我已丟掉了最後的善良，換來極大的罪惡？

我想不是的，我也不想說是。所以在幾次與文字擦肩而過後――以漠然或者以同情的方式路過後，我毅然把這個沒有溫度的孩子抱回了家――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抱著它，心裡竟也有一絲的幸福感。那弱小的生命在我懷中不時顫動，揮舞著自己已被凍得發紫的小手。在夜裡，輝煌耀眼的路燈下，我看見，它在對我笑！卻是煞白到接近殘酷的笑！如那擱淺的游魚重新看到了波浪，卻再沒有力氣繼續前行，朝那有希望的地方。

我不知道文字等這笑等待了多久，可我不希望那只是曇花一現，在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它的美時便凋零，花瓣飄落在寂寞的風裡，只是空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而望不見的總是東方那淺淺的魚肚白。

我的文字是冰涼的，寒氣很快流遍了我的全身，手指也開始不聽使喚。你到底被人們抽掉了多少能量！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只有星星還在安靜地眨眼，只有文字還帶著微笑，安心地在我懷裡睡著。好沉，好穩，均勻的呼吸是文字在說――我相信你。

可文字還是沒有甦醒過來，依舊安然地睡著。我，慌了。搖籃里的文字卻絲毫感覺不到我在為它擔心。望望文字又再望望窗前那盆半空而下的吊蘭和一頁乾淨的白色筆記以及丟了文字的我的空蕩的心。發瘋地想念文字。想念它的好，想念它的笑，想念它的一切……

你真的不會原諒我了嗎？

你聽到我在呼喚你嗎？我親愛的文字？

是誰把你定格與搖籃之中？我心愛的文字。

你回來好嗎？回到我身邊，陪我一起看天……

回答我，好嗎？我至愛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