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呼喚

一股宛如綠綢帶般的水流柔柔地滑過我的臉頰，流下了一股混雜著青草味的泥香，溫熱的，似乎在述說著那先柳絮間的民謠。若遠若近，撩動著我的心弦。是，是誰在呼喚我……

“晰晰嚦嚦……”江南的雨總是如此地浪漫，輕輕悄悄地來，輕輕悄悄地去。有時還又不捨得久久凝望。如同那多情的女子，令人疼惜。

隔著雕花桃木窗那層薄薄的油紙，我仿佛聽到了灰白牆外的小花小草愉悅的笑聲。於是，我撐開了小窗。卻只是剩下了一片安寂。大概它們被我的魯莽所驚嚇了吧。略微有些失望時，不經意抬頭望見了遠處清亮的雨幕，仿佛望見了一幅遺留千年的古畫。水墨傾泄著想要在宣紙上留住雨的倩影，卻偏偏被你的靈巧迷昏了頭。我不禁感嘆，難怪歷史長河裡多少的文人雅士貞潔不屈，卻又偏偏醉倒在了你的懷裡。江南的雨呀，纏綿著，飄舞著，不屑於哪個儒士，不屑於停留誰的心中，伶俐地舒展著長細的水袖，也輕輕地把我的心攬入你的懷中。那一道道清亮的雨絲含著太多太多的感性。我想要，想要挽住你的手。你卻又靈巧地滑走了，仿佛還在含笑，望著我的笨拙。是你，是你在呼喚我嗎？你只是隨著微風，輕輕地搖了搖頭……

追隨著風的腳步，我來到了河岸。翻飛的柳絮，個個瞪著油綠的大眼看著我。今日的岸邊望不見離愁；望不見那握著柳條，沁汗的手；也望不見那江南少婦黑亮的瞳仁目送遠去的夫君。靜靜的，只有纖細的柳枝和溫柔的風在述說著，哀泣著，笑談著飄渺的動人傳說。我分明看見那河岸的嬌柳揮舞著手，擺動著婀娜的身姿，無聲起舞。空中的柳絮越飄越遠，散落在了無人相識的塵土上，悠悠地過了一生。柳們仍在舞蹈，無視俗世輪迴。這只是屬於它們的舞蹈。我撫摸著糙糙的柳樹皮，喔，是你們在呼喚我嗎？它們也只是隨著微風，搖了搖頭。

風兒繞過我的發稍，帶著我來到了一座灰瓦白牆的小院。我叩了叩門，它便敞開了。小院裡雖有些雜亂，但豐潤的水土使植物們生機溢滿，幾朵小花更使小院的味道濃厚了許多。我不願進屋，因為屋裡傳來了一陣裊裊的餘音，是二胡。我痴痴地品著，忽視了一切。一位清俊的書生從屋中走出，未及我發問，他也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之後，我於著風，問訪了舊牆角的青綠苔蘚，一塊被遺失的絲製花絹，泥土裡遙遠的青花瓷碎快，還遇見了一棵古色古香的槐花樹……

它們都笑著，搖了搖頭。

一片槐花的瓣子悠悠蕩蕩地落在了我的左肩上，我不禁笑了。

是母親，那片用乳汁將我哺大的沃土。是她在呼喚著，呼喚著我回到她柔軟，雜摻著青草味的，能夠聽到柳絮間古老的民謠的溫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