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千古

明月皎皎照徹天上人間,天上孤寒一片,人間相思無眠。

風拂過你的臉頰,撩起髮帶飄飄,攜起青絲幾縷;風拂過你的衣袂,攪亂水中的倩影,生出愁緒萬般,每年中秋之夜,你總是孤獨清幽地度過,把酒為伴,對月當歌,就這樣,不知度過了幾載風,幾度春秋,又思念幾多日夜。

月,在悄然中靜靜流淌,流淌出你千古的絕唱。你對月憶古,一向臆想那些成為往昔的人物風流,哀愁華發滿頭。你對月抒懷,酒入豪腸,化作相思淚,憶起千里之外的子由,你只望“隔千里兮共明月”,將一腔的美好希翼透過絕美的月色普照。在漫漫月色下,你懷著惆悵與曠達,與友人夜遊承天寺,積鬱在心中的苦悶被入戶的月光一一淡去。你用西子的美點綴著西湖,而那“濃妝淡抹總相宜”的恬靜恰恰是你將理想化為現實的奇蹟。

月,在悄然中靜靜述說,述說你曲折的宦海生涯,你在三品的高席上呼風喚雨,又經歷夕貶海南路八千的苦難。在一次次政變中,在一次次黨爭中,擺在你面前的,不僅是政見上的不同,更有的,是人性的報復。你嘗盡了人間的炎涼,你嚮往天上的宮闕。在大起大落的波折里,你將心中的光明寄托在了明月“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宦海一游,你耗盡了對官場的熱血激情,在月光的安撫下,你願意將風燭的晚年在小小舟葉上終了,事與願違,你終要被上犯官的罪名歸返,你終要抱病跋涉千山,你終在對塵世的眷戀中依依不捨地離去。

月,在悄然中靜靜揭開,揭開你蛻去文墨,蛻去地位後另外的你。你任是瀟灑也多情,既對亡妻一往情深,又對侍女百般愛憐,一草一石讓素色的扇子熠熠生光,龍飛鳳舞讓門人弟子拜你腳下,月光知你,知你醉酒時才情萬丈,於是她用光輝充盈,一個完美的你,你歌舞徘徊,你舞影凌亂。

月光漫漫,照上你屹立堅強的身影,照上你爬滿孤情的面孔,你真真假假的豪邁,你真真假假的婉約,我還在琢磨不定,你已決絕地被歷史的洪流捲走,消失在了燈火闌珊處。

六十六年,這是你生命的長度,你沒留下太多的歷程來讓世人追溯。

直抵月宮,這是你生命的高度,你只留下太多的輝煌來讓你我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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