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聲入霜鍾
煢煢孑立,橫而不流;白袖飛舞,飄然若世。在廣袤的乾坤,你的浩浩之白沾不得一點塵埃。你獨立於世,時而清香淡雅,時而豪氣沖天。那么,清蓮,你的渴求是什麼?
煙雲繚繞,萬壑松響如海浪在翻滾。青山翠柳之間,總有那么一個身影,屹立於高山之上,潔白的衣襟如仙鶴在飛舞。一杯烈酒下肚,七分釀成月色,剩下三分,秀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你的心中,沒有盛唐的霸氣,卻將她的浪漫一展無遺。因為你是詩之仙者。你超脫浮雲之上,目睹了世間榮辱。然而,你卻不曾有過老者的憂傷,只有一代才子笑看古今的風骨傲氣。
小溪流水,碧草繁花,悠揚的琴聲載著你的思緒飄飛。你醉了,醉在風中;你醉了,醉在鄉愁。泱泱毿毿,清清麗麗,隱隱的琴聲夾雜著春的味道。然而冰皮始解,魚蝦靈動,不是春么?柔柳披風,芳香肆意,不是春么?琴聲悠揚,古樸飄香,不是春么?你醉了,更醉在白袍蜀僧從峨眉山上飛身而下的瀟灑: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嵋峰;
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琴聲是撫琴者的精魂,一聲一聲,將憂傷的愁思撫慰,將春天的情意訴說。剎那之間,盛唐不復存在,世人杳然絕跡,天地之間便只剩下兩顆相知相解,超凡脫俗的心和一把碧綠的古琴,清清麗麗,儼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風道骨,儼然遊蕩四方的閒雲野鶴。而那琴聲,飄蕩山谷,貫穿古今。松林為之震響,流水為之丁冬,洗盡鉛華,餘下的,便是心中的離愁。
那掠空而過的翠鳥,是否是家鄉飛來的那隻?那丁冬做響的泉水,是否一頭繫著家鄉的小溪?山間的雄風,仍然吹不散你的離愁。然而,你並不是這樣傷感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心中的眷戀之地依然存在,你便釋然於心,你的詩意在家鄉,更在遠方。
鶴髮童顏,眉須飄舞,是蜀僧的隱者風範;纖細的手掌中,老繭縱橫交錯,那是撫琴者的文者之智。琴聲在風中顫抖,帶給你的,是心靈的震撼。深邃的蒼穹之下,有一顆心在翻波涌狼,泛濫著春的情思。小溪的靈動,在你眼中卻成了故鄉的情意在流淌。松林在夕陽的光輝下投下了班駁的碎影,那一刻,叫做滄桑: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
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面對琴聲,別的詩人會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可你不會,蜀僧的琴是你靈魂的第二語言,是你故鄉的詩,是春天放飛的情思。
蜀僧一揮手讓太白解了鄉愁;太白一揮手,讓蜀僧窨在詩歌中得到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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